晨时的大江极美, 江波浩渺,水面氤氲浓郁的水汽, 朦朦胧胧, 偶尔几只白鹭掠水飞过,长翅一振,喙中衔一条细长的银鱼。
江面上驶过两艘宝船, 船行破水,在江面上留下细长的水浪。
顾昭站在甲板上, 任由晨风吹拂发丝。
“哈哈。”旁边,潘知州突然畅笑一声。
“陛下这一封密信——”
他拿着一张信笺上下一看,抚着须,先是一愣,继而眼眸含笑,道,“乍一看荒唐, 仔细瞧瞧,却也不无道理。”
“陛下说什么了?”顾昭侧过头,好奇的看了一眼过去。
“喏, 顾小郎自个儿瞧。”
潘知州也不卖关子, 直接便将手中的信笺递了过去。
顾昭接过,上下扫了几眼, 眼眸里同样浮起笑意。
光棍是光棍了一些, 不过,陛下此言倒是有理。
天下甚大, 人龙之势护偌大的皇城, 镇芙京这一处的京畿重地, 已经不易, 身为一地父母官,享朝廷俸禄,位高职重,如今天下灵潮涌动,自然更要为天下百姓做主。
要知道,口衔怨气愤懑而亡,那是真的会成为邪物的。
到时,哪里才是夜里在床头边死气沉沉的盯着看,肯定还要带着一起走,黄泉路上再添个伴才够!
陛下说的,还是轻描淡写了一些。
顾昭将信笺折了折,递还给潘知州。
她笑了笑,视线重新落在无边无垠的江面。
江面上,另一艘宝船破水而过,只见高高的船帆扬起,兜住一帆的清风,船工沉默的摇着长桨,数丈高的宝船吃水很深,船沿两边插着旗帜,上头龙飞凤舞的写着祈北王府四个大字。
顾昭多看了一眼。
潘知州同样也瞧到了,他抚了抚长须,道,“我们这一路,倒是和祈北王有缘。”
顾昭点头。
可不是有缘么,来的时候,还有回程的路上,两方都碰到了。
另一艘宝船的甲板上。
孟东君侧了个头,正好和顾昭瞧来的目光一碰,顾昭冲他笑了笑,孟东君扶着甲板的手一紧,心口不受控制的惊惧一跳,心下暗骂,道。
真是冤家路窄!
想是这般想,他却不敢露出丝毫的不妥。
只见他勾了勾唇,微微颔首,回以礼貌一笑,乌发高束,上头簪一顶紫金掐丝嵌东珠的华冠,明目润肤,端的是风光霁月。
两厢视线一错,顾昭收回了目光。
孟东君也转过头,低声吩咐身边的元一,道。
“去,让船工行船快一些。”
话才落地,只见插着靖州旗帜的宝船船帆一鼓,倏忽的行进更快了。
船行破水,身后有巨大的水浪翻滚,很快,靖州城的宝船便在江水和天空相接的尽头之处,瞧过去只有小小的一点了。
元一轻声,“王爷,咱们是要去追靖州城的宝船吗?”
他有些为难。
这事难办,靖州城的宝船突然船帆鼓起,顺风得厉害,同在一条江上,没道理风只往那靖州城的宝船帆布上吹,独独落下他们这艘船。
想来,应该是那顾小郎用了仙家手段。
孟东君:……
他用力瞪了元一一眼。
这是个傻的吗?还追靖州城的宝船,他巴不得别瞧到那顾小郎,最好这辈子都别再碰到了!
孟东君看着远方的视线阴沉了一瞬,手心暗暗掐了掐。
虽然不忿又不甘,不过他必须承认,眼下的自己还是藏好尾巴为妙,在事情不甚明了,势力还未收拢之时。
那一日在甘露殿,陈其坤的一声陛下,旁人都以为他唤的是太和帝,只有自己和陈其坤知道,那一声陛下,陈其坤唤的是庆德帝,前朝东梁的庆德帝。
那是自己啊。
亲手毁了棋子,无奈之下断尾求生,孟东君不悔,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浓郁的,复国大业又怎能没有鲜血抛洒?
待他联系上旧部,定然一雪今日之耻!在那之前,他们要做的便是枕戈饮胆,按兵不动。
莫要出格,莫要打眼!
尤其是靖州城这一地。
暖阳和煦的照下,落在孟东君白皙如冠玉的面上。
只见浓密的羽睫在上头投下阴影,明明寐寐,让人瞧不真切心思。
……
回去的路上倒是顺当,化炁成风下,宝船驶入了樟铃溪的水域。
也不知道是家乡情怀,亦或是当真有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进了樟铃溪水域,顾昭一行人觉得哪哪都舒坦。
“就是这鱼儿,也比别的地方滋味好!”
顾昭手中一根钓竿,一甩一挑,便是一条大鱼被钓上来。
只见鱼儿腾空,鲜活摆尾,撩起大片水花在半空中飞溅。
她的身边摆了个大木盆,上头装满了鱼,或大或小,鱼儿时不时摆尾挣扎,甲板上的木头都被打湿了大半。
“顾小郎这钓鱼的本事真是好,要是我们有这手艺,还做什么差役,摇个小船,空船出,满船归,天晴晒晒日头,天阴瞧瞧落雨,啧,这日子,倒是也不差。”
卓旭阳和钱炎柱两人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