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予城回到客栈的时候,还特地问了小二。小二说她从进了房间就没再出来过,也没发出过什么声响,这让他有点担心。
“芷容,你……”
夏芷容打开房门,神情明显颓废。
穆予城走了进去,试探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正好我有事问你。”夏芷容瞧了一眼门外,就把门关上了。
“怎么了?”她这样子可从来没有过,穆予城不由的更忧心了。
夏芷容把今天脑子里想过的事情,重新梳理了一遍,正色言道:“穆予城,我要问你这第一件事儿,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儿,你须得实话答我!”
他点头,“自然知无不言。”
“你曾说过,贾康此人,是平南府老王爷推举给皇上的。那这个贾康的底细,老王爷知道多少?不,应该说,这人到底何门何派,是否真的不参与朋党斗争,老王爷可能确定吗?”夏芷容面色发白,贾康是这整件事情的关键所在,若是从一开始就判断错了这个人,那后面只会步步错,被他牵着鼻子走。
“他的底细,我都尽数写在给你的信笺里了。我父王知道的也并不多,但这人是玄陵师傅的徒弟无疑。玄陵师傅给我父王来信,言道此人老谋深算,城府颇深,用与不用皆有父王决断。至于他是否参与党争,我想,父王也不确定,但有一点,父王将人推举给皇上时,是事无巨细都说与皇上听了的。”穆予城将自己所知道的细节,也都说了出来。
在他看来,父王把这个人推举给皇上,除了举荐人才以外,多半是想把这个麻烦丢开。
夏芷容苦笑,“是我错了,是我想错了。我以为,这人是老王爷举荐,就定然是个正人君子,现在我明白了,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了。穆予城,河西之患中,河西府整个辖区所有的官员都莫名不见,事情查到现在,竟无一人知晓水患来临时,河西府的官员去了那里。我们看到了这么多安邦教的行动,也没有一个人知道安邦教的底细,你不觉得,太蹊跷了吗?”
经她提点,穆予城才有了思路。按照一般情况下朝廷的处事原则,河西发生这么大的水患,必然是先惩治河西府尹,可是京城却没有半点动静。随后上报的流民暴乱、安邦教占领河西四县等情况,均是河西府以南的大隘关守备军上报的,也没有河西府上报的奏本。
再之后,贾康领皇命下河西勘查情况,搜集到的罪证直指夏松涛。这一切都太快,快的顺理成章。
他印象里,从未在朝局中见到一道河西府官员的奏折,河西府的一众官员,像是本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根本没有一点痕迹。
“的确。明官六年,河西水患,虽无大灾情,且当时身为河西府尹的潘致道处理有方,依旧被罚俸半年。明官十五年流亭蝗灾,圣上大怒,青州府自府尹以下全部降罪,府尹罚俸半年。皇上继位至今,政令愈加严苛,六年、十五年间的灾情尚且如此处置,如今却无问责,实在蹊跷。”
夏芷容隐隐有了猜想,“为什么皇上会不处罚河西府的官员,难道他们出身世家,背景硬到连皇上都要忌惮吗?不是,现任河西府尹孙志洲出身寒门,是明官八年在柯桥定品,而后在江南府下任职。明官十一年,潘致道入京胜任工部给事,孙志洲调任河西府府尹。也就是说,这个孙志洲不仅没有背景,甚至远离故土,没有同窗。”
穆予城细细听着,她口中的这些履历是他也记不准确的。
“潘致道是潘家的嫡子,入京任职也是正常。但这个孙志洲的调任,是在什么情况下?为何将他远调到河西呢?”
世人都知道,江南府是整个大金最富庶的地方,这个辖区内做个县丞,都比其他地方做府尹要舒服。这个地方,商贾多,钱粮多,油水多,没人不爱。
“你问的不错,也是因为这个孙志洲出身寒门,没有背景,才被远调。”夏芷容努力在头脑中搜寻着记忆。
她的母亲出身江南世家,而她又是做酒馆生意的。江南鱼米之乡,青州幅员壮阔,皆是产粮的好地方。自她建立起‘留人醉’关于地方的人员变动及履历收集了着实不少,但若说用上,这还是第一回。
“孙志洲当时在柯桥定品,便留在柯桥做了个县丞。在他任职的第一年,江南当地世族有个赵姓的大族,族中公子李秉文定品。按大金律,必须在县丞任上做满三年,才能提调。这个孙志洲也是颇有手段的一个人,不知做了多少斗争,才在柯桥县丞任上做满了三年。可之后还是不得不给这个李公子让位,估摸着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被远调到了河西吧。”
夏芷容的语气里,多少有些叹息。这人能抗住江南本地大族的压力,想必也是有自己的过人之处的。可惜,寒门士子想和世族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
穆予城听到这里也明白了一些,“这人并非无能之辈,甚至在水患到来之前就带着当地富庶地主撤走了,可时至今日,这人到底在哪儿,在这次的水患中又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竟无人知晓。”
“没错。这事情,我心中大致有数了,如果能搞清楚贾康其人,想要救出夏松涛就容易很多了。我们明日启程,须得快马加鞭了。”夏芷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