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启是夏家那位夫人的大儿子,比夏芷容只小一岁。
在夏昭启的心里,他那位姐姐是世界上最美的姑娘,也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夏芷容记得,从小夏昭启就喜欢跟在夏婉茹身后,长大之后更是极尽维护之能事,力求不让他的姐姐有一点委屈。
所以,夏芷容笑的越灿烂,夏昭启就越是生气。
“身为女子,不知羞耻!亏姐姐还在父亲面前替你说好话,你根本不值得她对你的善良!”夏昭启说话间,剑已出鞘。
在他眼里,夏芷容不过是个被逐出家门的贱女人而已。他毫不掩饰的杀意,似乎在说,恨不能现在就杀了她。
夏芷容虽然脑袋很疼,但总算是清醒了过来。她站了起来,从腰间抽出了软剑。
她十岁跟着师傅学武,这把软剑从来不离身上。
“你说,如果你今天你死在这儿,你娘会有多生气?”她甚至都能看见那张扭曲的脸了。
“狂妄!”夏昭启提剑便刺,亲情这种东西,在他和夏芷容之间,根本不存在。
夏芷容是有一瞬间的动心的,就这样杀了夏昭启,杀了夏家满门。她不想问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反正肯定是夏家人做下的事情,都杀了,一了百了。
然而瞬间之后,她便按捺下了冲动。
杀人是要偿命的,她还不想给夏家陪葬。
软剑的招式绵绵不绝,像是浓到化不开的墨,又如丝丝铺开的纱,将夏昭启的剑招尽数网在其中。任凭他剑招如何凌厉,叫他招招都刺在棉花之中。
夏昭启本来丝毫没将她放在心上,他是讲武堂出身的公子,同期的世家公子中,他的剑法最好。加上他手上那柄剑,是上个月讲武堂比武中获胜,姐姐送他的礼物,锋利无比。
于是,他的起手不过随意捏的剑诀,用招上也不过半分力气。可他毕竟是个少年,十数招都被夏芷容轻松化解,这激起了他的斗志。剑招愈发凌厉,速度也越来越快,可是他不论如何用力加速,夏芷容都能从容不迫的化解。
初冬的时节,夏昭启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站立在院子当中,胸前不住的起伏。已经百十来招,他所学所会全都用上了。可夏芷容单手握着软剑,和刚刚从地上站起来时没有差别。
夏昭启知道,她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想杀自己。只是,这个贱女人,为什么这么厉害?
“呵!你不敢伤我,但凡今日你动我一下,父亲定然会为我报仇。识相的,就赶紧去给我姐姐磕头道歉,否则,我拆了你的酒馆!”
夏芷容是按捺下了杀人的冲动,可不代表她心里没有恨。他的话音刚落,她便喘息之间,闪身到了夏昭启的眼前,“打扰我睡觉,不可饶恕。”
软剑在他左肩深深划下一道。
夏昭启根本没有看清她的动作,左肩上的疼痛,让他向后闪开拉开了和夏芷容之间的距离。
他手中的青锋,像是小儿玩具一样,任凭他如何挥舞,却伤不到夏芷容半分,“身为女子,竟然学武,简直不知羞耻!”
关于骂人,他大抵不如平民百姓,有些词穷。
夏芷容的脾气古怪的很,越是生气,就越是爱笑。此时的她,笑容明亮刺眼,再次欺身而上,“这次是右臂,小心哟。”
眨眼间,夏昭启只觉得右臂火辣辣的疼,再抬眼,夏芷容已经落在他右手边两步远的地方了。讲武堂的师傅都没有这样快的动作,偏偏她的剑招却慢的可以。
这样诡异的身法,让夏昭启开始害怕。
“然后是……”软剑毫无声息的刺入了他的肋下,“你的命。”
夏昭启在倒下之前,仍然死不悔改的骂了一声:“毒妇。”
“给我收起你的傲慢,夏昭启,今日我留你一条狗命告诉夏家,我可不是从前任你们欺负的夏芷容了。如果再敢来我这里挑事,尽可以试试看下次来的人,有没有命回去!”
收起了笑容,语气狠厉,夏芷容宛如一尊地狱出来的杀神。附在夏昭启的耳边,声音很轻,却威胁十足。
夏昭启这样的公子哥,在讲武堂里的比试也不过点到即止,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什么伤,娇气的很。现在这样大的伤口,他疼的除了哼哼,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睛瞪的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夏芷容。
“瑾瑜,叫人扔到夏府的大门口。”
她从袖口里抽出一张手帕,将剑上的血擦干净了,手帕丢在了夏昭启的身上。
这十年来,她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解气过。庸庸碌碌太久了,她本不想这么早就撕破脸皮的。可是,哥哥就要回来了,如果再不强硬一些,夏府的那些人只会把她当做哥哥的软肋。她不能再成为哥哥的负累,他们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多了顾忌,只能更加艰难。
穆予城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
这丫头的剑法,可以说是精妙,看的他手痒。
“他来欺负你吗?”
他从不理会京城中的那些谣言,自然不知道夏芷容的身份,更不知道她和夏家的纠葛。
夏芷容抬眼,将剑收了回去,“算是吧。”
说到底,她还是个姑娘,心底里还是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