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家小卖部开张,不断有小孩来光顾。都是拿些小东西来换吃的或者用的。
“孃孃,我这个能换吃的吗?”一个稚嫩的声音在柜台下边响起。普秀伸出头去看,原来是陶长生家五岁的小儿子巴热(苗族语石头的意思)。普秀看他手里拿着才从脖子取下来的一枚铜钱。普秀接过来仔细看看,又对照了书上的图,原来是枚西汉的三官五铢,品相也不好,铜钱上的字都快磨平了,最多就值五角钱。“巴热,这个可以换,但是要你家大人同意才能换。你让你爹来吧。”普秀对小孩说。“就是我爹让我来的。”巴热说。普秀接过铜钱,拿了块巧克力给小巴热。小巴热接过巧克力,剥开包装纸塞进嘴里,边吃边走了。林平在旁边干着急,又不敢阻止。看着小孩离开,埋怨地说:“这东西没人要,你收了卖给谁?”“我知道没人要。”普秀回答。“没人要你还给?不怕铺子开倒了?”林平没好气地说。“你缺这点钱?”普秀声音大了起来。林平看到普秀声音高了。闭嘴不再出声了。
陶长生正在家中院子溜达。他家格局与普家差不多,只是屋顶铺的是响瓦(铺瓦时不用泥或沙灰固定,仅把瓦铺在椽子上),也没像普家那样放置了亮瓦(玻璃瓦,用来采光)。前段时间,他因为听到他在北部坑工作的爹说,他们冲塃冲出个人来,身着古代服装,棺材里还放着两把宝剑。他晚上去把宝剑偷走了,最后让公安查出。还好他爹赶紧交待,最后算主动投案自首。父子俩关了七天放出来了。陶长生有两男一女。大儿子前两天,给矿老板在大坪子矿废弃的井下采场中偷采矿柱,采场崩塌压死了。女儿随他老婆在地里干活还没回来。看到小儿子真把戴在脖子上的那枚五铢钱给换成东西吃了。他感到有点吃惊。是普秀不懂呢?还是可怜孩子呢?他一时吃不准。
陶长生走到墙边,墙脚边丢了一溜酒瓶,墙头上也尽是空酒瓶。他在墙头上摸索了一会,拿出个布包,里面包着几个铜钱。他想了想,拿出一个用线栓起来,挂在小儿子脖子上。告诉小儿子,可以用这铜钱再去普秀老师家小卖部换东西吃。
太阳已经转到了西山山尖上,房屋树木拉出长长的影子。普秀让林平回家帮父母打下手做家务去了。她想一个人静静地理理这段时间的流水账。普秀正在柜台上埋头扎账,小巴热又来到小卖部,把脖子上的铜钱解下,递给普秀。普秀一看,这枚铜钱小而平,感觉是才从什么地方拿来的,没有磨痕和包浆,除了有点氧化的锈迹外,像新铸的钱,铜钱上清楚的铸着“天启通宝”四个字。铜钱在西下的太阳照耀下,泛着淡红色的铜光。她不太熟悉这枚钱,赶紧拿出书来翻了翻。在“天启通宝”这页上,普秀到了对此种铜钱的介绍,还看到了万家宝用红笔在旁边的批注:700—900左右价格。普秀想,这枚钱样式跟新的没什么区别,起码800以上价格吧。于是举着铜钱对小巴热说:“巴热,这东西贵,让嘎宅(苗族话你爸的意思)来。”说完把铜钱还给小巴热,继续理账。小巴热接过铜钱,转身回去了。扎完账,天快黑了。普秀回到家中,看到林平正在帮爹收药材,爹在忙着加工药材,妈在厨房忙碌着。她转身到厨房帮忙去了。
林平刚把晒在院子里的草乌,重楼,马钱子什么的收在口袋里,丈母娘就喊吃饭了。一家四口围在堂屋的餐桌边吃饭。普文德最近药材和药酒好销,话多起来了:“这两天,我那壮阳胶囊,在大坪子街好卖,我赚了点小钱。”他得意地说完,喝了口自己泡的药酒。“而且,初冬了,大坪子人喜欢吃大草乌,我今年收的,自己挖的草乌多,买的人也多,可能也要有点小钱进账了。”他放下酒杯,夹了一筷子菜,又接着说了句。“你那壮阳胶囊,都是马钱子整的,小心出人命。到时吃死人,公安抓你去坐牢。”普秀妈不放心地说。“放心吧,我那是马钱子皮做的,药量不大。只要不长期吃,马钱子毒不在体内积累就不会有危险。而且我卖时注意不让每个人多买。差不多我就不卖了,隔段时间再卖,这样不会出事的。”普文德回答道。“至于草乌,我卖的那个是药材,吃死不关我的事。”普文德狡黠地说。
南当山区,尤其是矿山,有冬季煮食草乌的习惯,普遍认为草乌有去风除湿,强壮身体的作用。每年都有误食草乌中毒甚至丧命的人。
林平好奇地问:“爸爸,你那马钱子胶囊真能壮阳?”“能。马钱子本来就有通络散结,消肿止痛的功效。人的经络通了,阳气也就通了,身体也就强壮了。”普文德回答林平道。“要不让爹给你两颗试试?”普秀不想让林平参与讨论这方面的话题,拧着眉看着自己的丈夫说。林平见状,赶紧低头扒饭。丈母娘,老丈人看到林平样子禁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晚饭在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气氛中结束了。
夫妻俩躺在床上,普秀自言自语地说:“这钱是不是他从那棺材里找到的?”林平听到媳妇的话,感觉莫名其妙。“什么钱?”普秀就把天启通宝的事讲给林平听了。林平也认为应是明代棺材里找出来的。“明天如果陶长生来,我给他800元看他干不干?”普秀对林平说。“700吧,太高了他漫天要价我们就压不下来了。要不让他先开个价。”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