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对祖父和父亲来说,是我跟大哥重要,还是一个具有谢氏血脉的天子更重要,后来我想,祖父的想法不确定,但对父亲来说肯定是后者更重。”
他这句话说完,谢王氏脸色煞白,长久以来封闭又固执的外壳终于裂开了一个口子。
说起来,当儿子的去调查父亲总是有些不大好,但谢王氏又不一样,她作为枕边人,若是没有发现那才奇怪。
起初谢王氏并没有太难过,只要谢大老爷还注意维护脸面,外头的人进不了谢家的门,那她的地位不受威胁。
只是她没想到,对儿子们严厉到近乎苛刻的丈夫,在面对外室子女的时候能笑得那么开心,能亲自抱在怀里,带着逛街买东西。
谢氏延续百年,自有教导子孙的规矩,谢家兄弟俩小时候别说得父亲抱着了,就是得一个笑脸都难。
“我以为是平隆公主,这么说不是她?”
谢王氏恨恨道:“不是,不过跟平隆也有关系!你一定猜不出来,竟然是平隆公主的一个姨表妹,那狐媚子跟她有三分相似。”谢大老爷这是娶不了平隆公主,所以移情了。
谢绚又问:“祖父知道此事么?”
谢王氏:“我不清楚。”
谢绚:“祖父应该是不知道的。”
谢王氏:“知道又如何,你爹现在多大年纪了,你祖父也管不了他。”
谢绚说:“我在外时,最怕大哥有危险。”
他也担心谢王氏,但很清楚如果
他跟大哥都没了,谢王氏对谢家来说就不足为惧。
谢王氏现在终于反应过来:两个儿子是她的臂膀,也是她最大的靠山,如果靠山倒了,那她在谢家生不如死,不,恐怕很快就会死。
如果一个妇人的两个儿子都死了,这妇人再很快死掉,对世人来说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晋王怎么办啊?”谢王氏的担心又回到了原点,她看着谢绚,“荣妃这几年十分得宠,我说的是宝静公主的娘荣氏,若是她肯在皇上面前为晋王美言几句,岂不是比旁人要好?再说,公主配你,难不成还辱没了你?”
谢绚有点心累,他没想到自己都说了这么多,母亲对宝静公主还没死心。
眼下也只有彻底打消她的念头,方才能不用处处掣肘。
“母亲,”他加重了声音,“皇上如今正值壮年,子大父壮,您怎么不想想,这时候若是有人在皇帝耳边说让皇上立太子,还是立从礼法规矩上来说最年长最顺利成长的儿子,皇上心里又该怎么想?他会不会想,按着某些人的意思立了太子,是不是接着就有人盼着他死呢?”
谢王氏的脸像是被重拳挥中后,裂开了一道道细纹,她喃喃道:“你说什么?”
谢绚知道要争取母亲,就要让母亲相信自己的能力,不由闭了闭眼,再睁开,问她:“母亲不如想想,是谁告诉您荣妃有宠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
谢王氏:“自然
是我亲眼看到的,连你姑母都对荣妃礼让三分。”
谢绚:“母亲是在何处看到的?”
谢王氏在皇后宫里看到的,她看出皇后对荣妃和宝静公主的礼遇,当时突然想到了谢绚跟宝静公主的年龄相当。
如果把宝静公主争取过来,那不就意味着晋王多了一重助力?再者说了,荣妃就算想独善其身,那至少也得两不相帮才对吧。
谢王氏越想越觉得好,她没有贸然提出来,也是因为事先接了谢绚和白夫人的信,但因为先入为主,觉得许玉再好,救命之恩也用不着非要谢绚娶了才行,她心里是希望谢绚能够顾全大局,主动去追求宝静公主,这样两个人处出感情来,再提要求才好。
可是现在谢绚的一番话,叫她内心开始七上八下。
谢绚看着她的神色,慢慢又添了一把火:“母亲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看到的,都是姑母安排着想让你看到的呢?那是不是说明暗处有人正等着您出招?”
晋王跟楚王年岁隔的并不多。
但楚王也是嫡子,外家还是谢氏。
说起来,王氏这几年反而愈发沉寂,不如谢氏有谢大老爷在中枢做高官。
若非如此,也用不着谢王氏一个出嫁女出面张罗此事。
谢王氏浑身颤抖:“我还觉得自己聪明,险些亲手害了那孩子。”
许玉再见到谢绚,是在万寿节过后的一个傍晚。
她从外头回来,进门就听说谢绚来了。
谢绚站在堂屋,背
对门口,一手负在身后,姿态随意中透着几分优雅闲适,只看个背影就觉得他心情不错。
许玉脸上也露出个笑容,抬手刚要敲门,那边谢绚已经转身看向她。
谢绚问她:“最近好不好?”
许玉点头。
“铺子开起来了?”
“你都知道了还问。”她笑着坐下,星染端了茶,她接了之后顺手给他一杯,“怎么样,我在宫里的表现还不赖吧?”
谢绚噗嗤笑了,握拳在唇边:“岂止不赖,简直是一鸣惊人。”
他说完就见许玉正专注的打量他。
她看了半天,突然来一句:“怎么感觉你没有在吴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