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玉顺顺当当的从宫里出来,连李金都忍不住念了个佛。
这头一回陛见,大多数人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像许玉能领了赏赐出来,固然是有何驸马皇恩浩荡的缘故,但皇上乃人皇,难道会为了何驸马的面子而特意对个小姑娘青眼相待吗?
李金迫不及待的想打听宫里的情况,又怕现在人多嘴杂,给人听了去。
许玉低声告诉他谢绚也在,李金立即不问了,有谢公子在,应该没出什么岔子,再说出了岔子,皇上也就不会有赏赐了,赏赐里还有如意呢。
其他赏赐都是送到马车里的,唯独这杆如意是皇上从桌案上拿了赏赐给她的。
如意就是痒痒挠,许玉揣着的这杆如意,入手微沉,乃是用香檀木做成的,油光水滑,看着就有种年代久远的厚重感。
她尝试着往后背去挠,吓得郑嬷嬷:“小祖宗哎!”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郑嬷嬷怕弄坏了,用帕子裹了包在包袱里,自己亲自抱着。
许玉舒服的叹了口气:“今天的活儿干完了,回去早点睡觉。”
她觉得进宫这一趟消耗的热量太多,现在整个人都困顿着,但还是很坚持——好不容易有了床,当然是上床再睡,仪式感不能缺。
天色渐暗,从前到了这种时候就门前黑暗的何府也掌了灯,两只红灯笼挂在门檐下,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许玉特意看了几眼,郑嬷嬷笑道:“姑娘是不是没见过这种
灯笼?这是过年的时候宫里赏赐下来的,往常也没机会挂。”现在府里有了主人,这灯笼也可以挂起来了。
门前的一幕许玉没放在心上,倒是进了门不多时,陈昌孝亲自送了两只宫灯过来,说让许玉把玩。
俱都是琉璃制作,还有彩色的人物绘画,精致非凡,许玉欣赏了一番,就叫星染搁在架子上。
陈昌孝又特意等了等,以为她会问自己,谁知里头接了,竟然风平浪静的就这么着。
他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老了,拿不准现在小姑娘们喜欢的是什么。
许玉当然是喜欢精致的东西,只是对她来说,物品的使用价值更大于其他,沐浴之后哆哆嗦嗦的跑到床上,被褥里已经被汤婆子烘得热乎乎的了,她让星染把灯都挪过来,打着哈欠背自己记下来的京城世家人物关系图谱,不一会儿就开始打哈欠,在被窝里舒服的踢了踢腿,感觉到小腹隐隐坠胀,便放弃继续学习的念头,把手抄往旁边一搁,掩着嘴缩被窝里睡下了。
这一睡又热又黏,半夜醒了,她觉得身上热,才起身,星染也掌灯进来了,看见她的样子惊呼一声:“姑娘。”
许玉顺着她的目光朝后一看,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来好事儿啦。
先前一直没有过,她都忘了这一茬了。
接下来换衣裳换被褥,折腾了一顿才重新安然躺下。
郑嬷嬷却极为高兴。
她早在见到许玉之后,就悄悄问
过邢妈妈有关许玉小日子的日期,谁知邢妈妈竟是一问三不知,郑嬷嬷还以为邢妈妈这是提防自己呢,闹了半天听完邢妈妈的解释,这才知道是许玉压根没来过。
郑嬷嬷就有点着急,京中的姑娘养得好的,有九岁十岁便来的,像许玉这么大年纪,好多都嫁人生孩子了,许玉竟然没有,郑嬷嬷初来乍到,不敢说请大夫的话,心里不是不惦记。
她立即去找陈昌孝:“陈管家,姑娘从南边过来,抵不住北地这边的寒冷,您看是不是早点把火道通开?”
陈昌孝道:“通开是没问题,就是怕姑娘进出一冷一热,万一备不住再着凉。”
郑嬷嬷笑:“若是那样,也怪不得陈管家身上,只是我们伺候的不好。”
“那行,我明儿一早就打发人通火道。”
郑嬷嬷方才满意。说她这半夜是故意折腾,也有点那个意思,但主子行事怎样,用不着替底下人考虑,若是连底下人都顾忌着,那就主不成主,仆不成仆了。
许玉这里还算顺遂,谢绚却遇到了麻烦。
麻烦来自内部,也来自外部。
路途中遇到刺杀的事没了下文,在谢大老爷面前,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证据,不出所料的挨了训斥,这还罢了,他提起已经预料到。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最应该支持他的母亲,一反常态,在他面前数次提起当今的宝静公主。
宝静公主跟谢绚年岁相当,跟丧夫的平隆公主
乃是亲姑侄。
谢绚这日本来情绪挺高的,回到府里去向母亲王氏请安,又听到王氏提起宝静公主。
谢绚无可奈何:“母亲,儿子觉得现在能做点事挺好的,不想尚公主。”
王氏道:“何驸马当年尚了公主之后,照样做了吴郡郡守,他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谢绚道:“可儿子心中已经有了心上人。”
王氏道:“不行。”
她言简意赅,冷漠的神情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拒绝了谢绚接下来的说服。
谢绚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沉默地站起来,冲她拱了拱手:“孩儿告退。”
母子俩不欢而散。
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