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夫抬手敲门,门里传来一阵震天的咳嗽声,听那声音都叫人跟着难受。
他顿了顿,再敲,又传出一阵咳嗽声。
白夫人看不下去了把许大夫拉到一旁,让白富去。
之前的老汉弯着腰替他们开了门,边咳嗽边道:“听着声音像,还害怕、咳,听岔了,许大夫怎么回来了?”
许大夫医者父母心,借着月光打量他,伸手去抹脉象,不久,脸上神色逐渐沉重起来,他没有回头,而是直接吩咐:“夫人,今夜你带着他们在外头住。”
白夫人刚要问,就听见屋里传出了咳嗽声。
不光这个院子,听起来隔壁也有。
白夫人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许玉。”
“在。”
“取纸笔,写药方。”
“是。”
许玉返回马车,很快就爬了下来,除了纸笔,她还取了两只板凳和一只厚坐垫。
得亏这一路上的行李早早归了许玉照看,一些怕颠簸的,她干脆悄悄放到了空间里,这会儿一溜儿拿出了七八只红泥小炉子,个个放了炭块进去。
白夫人都惊讶了:“我不是说带不了就不带么?”
许玉道:“马车能装下。”
眼下事情紧急,白夫人只疑惑了片刻就立即开始按着许大夫的方子抓药,许玉负责添水烧火。
许大夫又让白夫人从行囊中取一个白底梅花瓷瓶:“里头的药,大家每人分一粒。”
夫妻俩隔着一丈远彼此两两相望,有些话尽在不言中。
没有人再议论返程
的事,就好像他们回来,便是为了诊治这里的这些人。
许大夫有事就找许玉:“去找找有石灰没有。”
许玉:“有。您要干啥使?”
许大夫窒了窒,没抱多少希望,偏在她这里总能看到希望。
“以你白姨所在为中心,用白石灰画个圆圈,你们不要过来,这边的人也不到你们那边去。”
许玉:“好咧!”回头在马车一顿扒拉,提着一桶石灰就下来了。
白夫人跟众人都惊呆,哪怕事情再紧急,都有人憋不住问:“许姑娘,您带石灰上路干嘛?”
许玉:“石灰可是好东西,万一露宿野外,起码还能防虫吸潮。”
众人都被她这思路给说服了。
就在这时,许是闻到了药味,隔壁不远处大门打开。
“许大夫,能不能先替我小儿子看?他身子弱,前日就咯血了……”一个老妇人颤颤巍巍的过来,眼底流着浑浊的泪水。
许大夫冲她点头:“人在哪里?还能下地么?”
老妇人摇了摇头。
许玉扯了扯白夫人的袖子:“白姨,你来。”
她借着纸笔描了口罩的样子:“这个做出来,让许叔戴在脸上如何?”
白夫人使劲点着头,再没有平素的娴雅恬静,而是风风火火地裁了一件新里衣,用上头的细棉布弄成厚厚的两层,来不及缝线,便把四个角都绑了起来。怕许大夫不知道怎么用,她做了两个。
让白富扔给许大夫一个,她这边,许玉则把另一个戴
脸上,冲许大夫喊:“叔,像我这样蒙住口鼻,你若是病了,我们可就束手无策了。”
许大夫脸上没有嬉笑,在一旁的热水里净了净手,沉默的把口罩戴到了脸上,也衬得他一双眼睛越发的幽黑明亮。
白富道:“夫人,这东西不错,我们人手一个才好,先给我做一个,我好去给许大夫搭把手。”
许玉连忙道:“还是我去,我年轻体力好。”
长随也说:“夫人,我们总不能干看着,好歹做点什么。”
许大夫站起来随老妇人走了几步,转身道:“每副药都熬五遍,兑在一起,有咳嗽的就叫他们喝一碗,过半个时辰再喝一碗,连喝三次,跟他们说要出汗,出汗后不能见风。”
许玉连忙高声应了。
许大夫这才转身继续往前走。
众人看着他进了隔壁的门,个个都眼巴巴的盯着那里,心中度日如年。
七八只药罐子一起沸腾,出来的人也越来越多,有人还想往他们这边走,白富厉声喝住,他转身朝许玉说:“姑娘还有石灰么?我在外头再画个圈,这递送汤药的事由我来做。”
许玉回头看了看马车,一跺脚又冲了过去,怀疑就怀疑吧,谁叫她遇上这事儿了呢。
她又提了一桶石灰过来,在原来的圈子外层又隔出个一丈远的圈,白富跟另外一个带着口罩的长随一人守着一边,像两个门神一样:“想治病,就好好听说,我们大夫在外头,肯定
能把大家治好。”
然而再好的心肠做事,也架不住有坏心的人。
有人就道:“我们这病是不是就是你们带来的?前些日子大家伙儿都还好好的,偏你们来了之后我们就不好了。”
“说的也是啊,当初借宿没借给他们,说不定他们就心里忌恨了。”
许玉一听就气炸了,恨不得把手里的药给兜头泼过去。
幸好还有讲理的:“胡扯,许大夫走后我们大家都好好的,你们想想这咳嗽是什么时候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