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驸马的话流露出一种老者面对日暮的叹息,谢绚想到京中依旧精神矍铄的祖父和依旧雄心勃勃的谢大老爷,不由的心中一痛,何驸马是比谢大老爷还年轻的,但是在妻子去世后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他忍不住开口:“姨父,许玉她当初拒绝,其实不是不想认您做义父,她……对宋师爷那样亲近,其实……”
何驸马轻轻抬手,脸上露出个笑容:“我知道。孩子没有靠山,像个无根的浮萍,我明白的,不会生她的气,你放心吧。”
谢绚有点惭愧,他马上要离开新城,许玉也会在不久的将来离开。
他没法给何驸马什么承诺,夺嫡的序幕一旦拉开,甚至他连自己的未来都不敢保证。
“她肯定是很喜欢的,因为她知道您会是个好父亲。”
何驸马笑着点了点头,冲他摆了摆手:“你去吧,我还有一些事要做。”
谢绚心中总有些忐忑不安。
他觉得自己来新城的时机不好,离开的时机也不好。
上马车之前,意外看到王端,王端迟疑着走过来给他行礼。
谢绚问:“你不是在富城?”
王端说因为王虞春已经回来了,所以他也没必要再在那边待着。
谢绚知道他是想看王虞春的下场,没再说别的,只点了点头。
姜奇拍了拍王端的肩膀,跳上马车一抖缰绳,马车就出发了。
王端站在门口,有路过的熟人看到疑惑:“你站在这里笑什么?怪瘆人的。
”
果然一摸脸,发现自己就是在惨笑。
赵英光没想到自己一天之中能再次碰上许玉。
只是眼下他更没有说话的机会,白夫人叮嘱着许玉:“夜里凉,一定不要觉得夜风舒服就多吹,在外头受寒一点都不好玩。”
许大夫接口:“回来受寒也不好玩,我会给你开黄连。”
赵英光看了半天才弄明白许玉这是要出门,不由傻眼,指着外头的天色道:“都这么晚了出门做什么?有什么事不能等明?”
一副家长的口吻。
许大夫不高兴了:“这是我家孩子,出门做事自有我家来管教,她又不是没有长辈,还用不着一个外人来管吧。”
见许玉从马车上探头,还训斥她呢:“你看什么看?快去快回,不要在外头磨蹭。”
许玉见许大夫是真不高兴,一句废话没有,嗖得就把脑袋缩回去了。
许大夫见她机灵,总算心情好了一丢丢,跟白夫人抱怨:“谢绚这孩子,架子太大,也不晓得来接接她,比起我那时候真是差远了。”当然啦,最后一句只是在心里嘀咕了一下,没敢说出来。
许玉倒是没觉出谢绚不来接自己有什么不对,谢绚打发了人来说在城外亭子那边见面,她到了之后发现谢绚的马车已经在了,而且踏雪也在,不由欢欢喜喜的走上前。
“是踏雪!”
踏雪没有驾车,而是绑在马车后面。
听见许玉喊它的名字,它高兴的甩了甩尾巴,扭
头仿佛在让许玉上马车。
许玉却对着马车里说:“趁着天色没黑透,咱们先骑会儿马吧?”
马车里没动静。
许玉不由一呆,看向一旁的姜奇。
姜奇大大的叹了口气,他刚才给这位姑娘使眼色都差点使得眼抽筋了,她倒好,色眯眯的就冲着马去了。
鉴于公子那绝佳的眼力和耳力,姜奇没说话,而是张嘴无声的说了几个字。
他说完本以为许玉会进马车,没想到许玉竟然扭头朝她的马车看。
姜奇立即挡在她面前。
许玉冲他笑笑,给他竖了个大拇指:“真厉害,我们也就才不见一会儿功夫,你们就把人给惹着了。”
姜奇委屈,憋了半路才跟追上来的江雨说:“怎么就是我们惹着的?公子连眼色儿都不给我一个,我怎么惹着他?”
江雨:“你也别灰心,虽然公子眼里没有你,但公子心里不一定没有你。”
姜奇抖了抖:“可拉倒吧。”
他消受不起。
马车里,谢绚躺着,虽睁着眼,但一动不动。
许玉觉得谢绚的这马车肯定做了减震措施,因为没有那么颠簸。
确定了谢绚还正常的喘着气儿,她也不打扰他,歪在一旁,自己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决定趁着现在大路好走,马车没那么颠簸,自己先睡一会儿。
本以为美色当前自己说不定会“胡思乱想”,但完全没想到,她仿佛回到了高中的物理课堂,脑子里乱哄哄感觉在感受些很高级的知识,
但其实啥也没听明白,最终脑子就像个大西洋中的漩涡一样,把自己搅和晕掉了。
睡的是不大踏实,但难得睡了好觉。
乃至于她清醒的时候清楚的感觉到了嘴边有不明液体,简称哈喇子。
幸好谢绚还在睡。
许玉擦着嘴角掀开车帘,姜奇看见她这动作,下意识的就往马车里瞟。
许玉假装没看见他的小动作,挪出来坐到马车外面:“天黑了,星星这么多啊。”
江雨从后面的马车上赶过来,换了姜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