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汉儿是业州城的一个地主老财,说是地主,却不是那种穿金戴银脑满肠肥的地主老爷,常年穿着粗布衣裳,有时候还得下地干活,家里平常只雇着一个帮老妻洗衣做饭的婆子,农忙起来才会雇些个短工。
徐老汉前段时间认识了一个会算命的道士,那老道儿天热中暑热晕在道旁,叫他给背到阴凉地里,又灌了一大壶家里带出来的凉茶,老道士就说他是个天生的富贵命,命里有贵人帮衬。
徐老汉呵呵笑:“我这一辈子就这样啦,一眼望见头,什么富贵不富贵的,勉强饿不死。”
老道士摆手道:“可不能说一辈子,有的人一辈子长,有的人一辈子短,但总归不到盖棺定论的那一刻,怎么都不能讲这个一辈子的话。”
徐老汉只当老道士是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因此才这样说,并不将那些富贵命什么的放到心上。
他跟老妻只得一女,如今将笄之年,心里盼着能给女儿招个可靠的上门女婿,这便是最好的事了。
老道士说了那番话,缓过神来就告辞了,他走后不久,徐老汉却遇到了烦心事,原来去年他听说北方的大商户会来收购鲜姜,想着鲜姜不过四个月就能收获,赚的却比纯种粮食多,正好有一家子百十亩地不种了想转手,他就一下子都接了过来,大半的积蓄压在了地上。
虽然说吧,有土地农人就踏实,但那土地可是得有产出,且那产出能卖出去才行。
自从入了七月,看着地里的姜苗生长茂盛,徐老汉就开始盼着北方的大商户过来,天天坐在田间地头翻来覆去的算着自己今年能收入多少——闺女年纪大了,也得买些衣裳首饰的打扮起来,招赘女婿的事也得花钱……
只是没想到他转悠了几日,忽然听到了一个噩耗:北方的大商户早在去年回去的路上就遭了劫匪,性命都丢了,今年他家里人是绝对不会再来业州了。
徐老汉乍一听这消息压根不信,抓着说话的人问:“莫不是我哪里不当得罪了你,你来诓我?”
那人道:“我骗你做甚,我家又不曾种过姜,是程家老大说的。”程家老大便是去年把地卖给徐老汉的人。
徐老汉还不死心,那人便带着他去程老大喝多了跟人说话,确凿无疑的从程老大嘴里听见了这事,徐老汉眼前一晕跌坐在地上。
他听了这噩耗,回家还不能表现出来,只是从此更加起早贪黑了,镇日在田间地头琢磨,到底要把这将近一百五十亩地的生姜怎么卖出去,哪怕贱卖呢,也能回几个本钱啊。
就这样,突然有一天,有个年轻汉子找上门,问他今年的鲜姜可定了出去。
徐老汉不敢激动,生怕这是做梦。
“我们家姑娘正在到处收购鲜姜,若是老丈肯卖,可以先交了定金,等日后收获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徐老汉自是同意,只是心中还警惕着,害怕再次被人诓骗,问道:“你家姑娘做主么?”
那汉子笑道:“我家姑娘做着大买卖,家里长辈有药铺,银钱上老丈放心。”
徐老汉心里已经答应了,嘴上却还问着:“那收了这么多姜去做什么?”
汉子道:“自然是晒干切片做冬日的一味药材啊。”
徐老汉一听这个,连忙拱手:“失敬失敬,请您家里用茶。”
那汉子摆手:“你若是应了便成,我先交个定金,咱们把事儿说下,详细事情等姑娘过来,咱们再谈,您觉得如何?”
徐老汉忙不迭的答应了。
他这边觉得老天开眼,突然天降大客户,许玉还觉得自己运气极佳,一下子就碰上了好卖家。
徐老汉问许玉:“到时候收的时候姑娘还来么?”
许玉看看谢绚,想了想道:“我来。”
她不来不行,若是让人将鲜姜运回去,不说途中耗费人力物力财力,光在路途中,这鲜姜肯定有损失,反而不如她来了,直接装空间里带走。
徐老汉连忙道:“那就好,到时候姑娘来了,老汉按着市价的八成卖给姑娘,姑娘觉得可行吗?”
鲜姜收购的季节,本来价格就低,若是再按八成……
见许玉沉吟,徐老汉以为她对这个价格不满,唯恐失了这个买家,正要再说,谢绚却是知道许玉原本的打算的,于是开口道:“老丈您这价格定的低了,按着市价收购就好,除此之外,若是还有其他卖家想卖,恐怕到时候还得劳烦您从中牵线搭桥。”
徐老汉一听还要收购,顿时彻底的放了心。他就怕买主吃不下这么多鲜姜,刚才也跟两个人说了一亩地的预估亩产,现在人家明确表示不够,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双方签了契约,都按了手印,徐老汉请了个保人,许玉这边也请谢绚做保,收好契纸,许玉交付了定金,徐老汉非要请他们吃饭:“就是在家里,做几个家常便饭, 姑娘和公子千万别嫌弃。”
谢绚很爽快的答应了:“如此就叨扰您老。”
许玉又瞅他一眼,心道:“你倒是也不客气,一下子替我多花了四百五十两。”
一斤姜按十五钱算,一亩地约一千斤,这就是十五两银子,徐老丈可是有一百五十亩地,她至少的预备两千二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