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云真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家。
下了马车,就见父亲身边的小厮听书在门口台阶下守着。
听书名义上是何五老爷的小厮,但实际上却是给云真使唤的。
听书急匆匆过来,小声禀报:“姑娘,姑太太来家了,如今正在老祖宗跟前哭闹。”
何云真的好心情差点荡然无存。
听书又道:“我出来的时候,老祖宗身边的姐姐说叫告诉您一声,暂且不用去老太太那边请安。”
何云真点头,她正好也不想面对何姑妈。
论理她跟何姑妈都是何家女儿,姑姑跟侄女儿关系应该很亲密,但何姑妈这个人太能算计娘家了。何姑父明明在富城做官,何姑妈偏要留在新城,对外还说是孝顺母亲,何老夫人离不开她。
她这做派让何云真都有点发憷嫁人。
她问听书:“我娘在做甚么?”
听书说太太没出门。
听书嘴里的太太便是何五老爷的妾室,也就是云真亲娘甄氏。
云真进门,脸上带上笑容,喊甄氏:“娘。”
甄氏“哎”了一声抬起头不由诧异,女儿脸上一向不大见着欢喜,此刻竟面带笑容,她还以为云真要是知道何姑妈过来,要生闷气呢。
也不怪甄氏这样想,实在是何姑妈对侄女的“真情”实在过于塑料,嘴上说着喜欢云真,但反过头来压根就瞧不上云真的身份,更瞧不上甄氏。
何姑妈的姨娘老早就去世了,何姑妈对外都称她姨娘是犯官之后,如果娘家不犯事,那就是真正的大家闺秀、真正贵女,听那意思当初给何老太爷做妾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但是等到了甄氏这里,却又看不起甄氏当初跟父亲在市井间以沽酒为生。何姑妈话里化外,觉得甄氏应该羞愧的去死,才不愧真正的大家闺秀。总而言之,何姑妈做人不要太双标!
甄氏起初脸嫩,分辨不出这位姑姐的真心假意,以为何姑妈的热情是真热情,还是何五老爷看不得枕边人受委屈,背后教了甄氏,甄氏这才发现自己太傻。甄氏对何姑妈敬而远之,但不能阻拦不叫女儿去见这位姑妈,于是只能提前教导着,让女儿一定要仔细琢磨,千万别把何姑妈的随便一句话就当了真。
不怪甄氏提防,因为何姑妈每每见云真,都要将她抱住,对外人更是说自己恨不得将云真抢回家做女儿。
何云真听着何姑妈说这种话浑身难受,但是今日跟许玉在一起,许玉也说喜欢她,她就很高兴,两下比较,心里自然更偏许玉,她心里有个打算,正好低头,就问:娘在做什么?这是又给爹做的衣裳?”
“是呢,你爹说有人送了他一块好料子,叫我给他做件外衣。”
甄氏放下手里的针线。何五老爷何致宜这么大年纪了,却有许多毛病不肯改,衣裳只穿亲娘跟甄氏做的,何老夫人早就不大动针线了,何致宜的衣裳便落在甄氏这边,幸亏何云真不跟亲爹计较,她就穿别人做的,不要求甄氏非要也给自己做,这样甄氏才不至于整天只能做衣裳。
何云真看着那块料子,是天蓝色,上手摸了摸,触手冰凉丝滑:“好凉快。”
甄氏笑:“料子是不错,不过你爹说因为送料子的是个男人,所以这次就先不给你做了,等他自己寻摸了来,再挑好的给你。”
何云真将头搁在甄氏肩膀上:“娘,我不用这样的料子,本来我也不怕热,等爹买了来,让他送给小叔叔好了。”
甄氏就笑:“今儿心情怎么这么好?”
“我今天遇到一个很好的姑娘,”何云真一下子来了兴致,把自己如何听说王庆缺德闹事,自己又如何去许玉家里道歉,而许玉不仅一点都不怪她,还说王庆自作多情,叫何云真一定不要把这事揽在自己身上等等这些事全都一股脑儿的告诉了甄氏。
她一鼓作气说完,喝了一大杯水才解了口干。
甄氏都诧异极了,她从未见过女儿这么活泼,想起何姑妈背地里说自己闺女跟一块冰一样捂不热,她就恨不得将何姑妈提过来,叫何姑妈好好看看,她闺女并不是没有热气,只是不想搭理何姑妈而已!
甄氏倒是也听说过许玉,上次谢绚跟许玉来府里的事阖府上下都知道,当时甄氏并没有去老夫人跟前见过,不过她却听说了何姑妈两头挑事,先是挑唆着侄子们去找人家卖冰碗的麻烦,然后又跟老夫人说侄子们这是容不下小叔叔。
何荨只是天真了些,要说他傻,甄氏觉得不对,何荨不傻,相反,何荨有些时候比正常人都敏感,他就一直不喜欢何姑妈。
所以当何四老爷知道之后,直接把何姑妈骂走了。
甄氏有时候都觉得何家要不是出了何姑妈,那真是完美的一个大家庭。
何云真正要跟甄氏说自己打算帮许玉的事,丫头在外头禀报:“太太,姑娘,姑太太说想姑娘了。”
甄氏看了看闺女,正要找个借口叫人回了,就见何云真一下子坐端正了,抿了抿唇,开口:“你去回姑太太,说我谢谢她,但我不想她。”
甄氏噗嗤一乐:“你这孩子,怎么还学会促狭了。她不就是想见你,你去一趟,我待会儿就叫人去喊你回来。”
何云真道:“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