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绚在驸马府喝了三天苦药。
许大夫开药以药效为首,以药价为辅,同样的病,他给富贵人家开的方子可能要花几十两银子,甚至上百两,但到了穷人身上,也就几个钱或者几十个钱。不是他非要这样开药,是开的药价太低,富贵人家信不过他。
就像两个一模一样的东西放到柜台上售卖,只要买主手里有钱,总想买那个价格更高的。
但许大夫给谢绚的药,不贵,因为谢绚当日没付钱。
虽然苦,却是很有用的,之前谢绚清晨起床会觉得身上湿气重,伤口隐隐作痛,现在差不多恢复到了没受伤之前的状态。
这三天,谢绚把许多事又回想了一遍,从自己出京后第一次遇到刺杀开始沿着时间线往后捋,当时还以为是意外卷入江湖仇杀,但很快第二次刺杀来袭,他推翻了前头的猜测。
想不通什么人要杀他,如果是忌惮谢家势力太大,要削弱谢家势力,那也不该从他身上下手。他是家里的嫡子不假,但只是嫡次子,大哥才是作为家族继承人被培养出来的,杀死一个谢绚,谢家并不会伤筋动骨,而亲戚们之间,谢绚思考了几遍,仍旧认为自己没有仇人。
他最后只能反复的琢磨自己听到的杀手们的几段对话,其中有一句是说他会被雨水淹死,然后说“主子的时运来了”,他的死亡,会让什么人的时运来了呢?从出身上说,他是次子,从职位上说,只是弘文馆的校书郎,起点是高,却不是高不可攀的程度,朝廷里头比他官职高又不姓谢的大有人在。
他只确定了一件事,他死了,有人会获得好处。
他活着,那人的“时运”永远不会到来。
这样一想,他最应该感激的还是许玉。
正好江雨在身边,他问江雨:“许姑娘来还马,可有留下什么话么?”
江雨愣了一下,就是这一个愣神,被谢绚察觉,他的目光看了过来。
江雨道:“许姑娘留下踏雪就回去了。”
谢绚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是你亲眼所见?”
江雨对公子过多的关注许玉有些忌惮,但的确无法对谢绚说谎:“是属下看到踏雪,去问门上的人,小厮跟属下说许姑娘留下马就走了。”
谢绚:“她来送马的事,你知道么?”
江雨低着头道:“属下……并不清楚此事。”
谢绚:“也就是说,事前你不知道,事后也没有人告诉你。”
江雨本来想辩解说当时他在厢房给谢绚和何驸马泡茶,但谢绚的话把他的后路也堵住了。
哪怕角门的小厮在许玉走后说一声,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
虽然他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错,但仍旧垂头认错。
谢绚对此并不满意。
人手越少,越该警醒,但是江雨在驸马府显得过于放松了。
谢绚不是说何驸马不好,而是何驸马对他好的太过,这种好麻痹了江雨的神经。
明明已经交待了下去,底下人却能够阴奉阳违,谢绚坐在廊中亭子里,让江雨去打听:“如果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那也不用留在我身边。”说这话的时候,他情绪没什么起伏,却叫江雨不寒而栗。
明明身后就有廊柱可靠,谢绚却坐得笔直。
江雨与旺儿的对话远远的传到他耳里。
“踏雪好几日都不好好吃草料,看着无精打采的,我听说是你牵回来的,所以来问你一声。”
旺儿再有心,一听这话顿时急了:“那位姑娘送回来,我就牵到马厩了,没干什么啊。”
江雨道:“你别急,我这不是来问问吗?现在事儿还不算大,没惊动公子跟驸马爷,我就想看看问题出在哪里。”
旺儿咽了咽吐沫,起伏着胸膛道:“说不定是借马的人叫马吃坏了肚肠。”
江雨摇头:“这话可不能乱说。毕竟人家把马送回来,当时都没说什么,现在又过去这么几天了,怎么好返回头去赖人家?没这个道理。”
旺儿被他三言两语一吓,脑子懵了,心里慌乱,那借马的人不能赖,可不就要落自己头上?
江雨又添了一把柴火:“要是她送马的时候你告诉我一声,眼下也没这么多事了。”
旺儿再忍不住,一下子将绿绮卖了出来:“是绿绮姐姐说你在驸马和谢公子跟前伺候,叫我把马留下就行。”
驸马府的书房外,谢绚问守门的小厮:“驸马在么?”
没等小厮回答,里头就传来何驸马的声音:“谢绚?来得正好,快进。”
谢绚进了门,何驸马坐在榻上,他面前摆着围棋棋盘,指着对面叫谢绚坐。
谢绚自三岁就跟着祖父下棋,天资聪慧,少有败局。
不过今日一不留神却走了一步臭棋,本来大好的局面毁于一旦,何驸马抢着出手落子,吃了他半壁江山,还笑着道:“起手无悔!”
谢绚道:“不下了,本来这局可以赢的。”
何驸马很得意,前头几局两人各有输赢,当真是费心神,就这一局,何驸马觉得自己捡了大便宜。
谢绚收了棋子,可巧何驸马问:“我怎么听说你又把踏雪借出去了?”
谢绚闻言尴尬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