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不似午后那般晒人,但颇有几分闷热,虞瑶额头沁出薄汗。
崔方旭体贴递过去块素色帕子:“瑶姐姐,擦擦汗。”
虞瑶没接,微笑摇头:“多谢崔大夫。”继而从袖中摸出块帕子慢慢擦去脸上的汗珠。
楚景玄见虞瑶全无犹豫拒绝崔方旭的小意殷勤,哪怕不是为着他也心下受用。他更不忘在这会儿添上一把火,悠悠然对崔方旭道:“崔大夫似不与我们顺路。”
才收回帕子的崔方旭望向楚景玄。
楚景玄盯他一眼,继续道:“非要绕路同我们回去,难道是有话要说?”
今日重新与那么多食客看过诊,又有昨日确认食客们上吐下泻乃被下药,楚景玄的话使得虞瑶也看向崔方旭。
虞瑶问:“崔大夫莫不是发现别的不对劲?”
“不曾。”崔方旭否认道,“这些病患比之昨日皆症状减轻,过得两日应当便可无碍的。”说着又去看周太医,“周大夫以为呢?”
周太医认同崔方旭的诊断。
如此一来,同样意味着崔方旭没有其他事了。
不过虞瑶没有让崔方旭就此回去,而是问他:“崔大夫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用过晚膳再回家去?”
崔方旭目露惊喜,满口答应:“好啊!”
楚景玄听言沉下脸,轻哼一声。
他在隔壁小院子里住着不假,却也只有早膳能和虞瑶同用,晚膳从来不曾被邀请过一起吃。
听见他那声不满的轻哼,但虞瑶半个字也无。
是以回到酒楼,楚景玄没有去后院,直接绕路回小院子去。
他命人准备热水沐浴。
又将周太医喊到跟前来问话,周太医在人前和在单独在他面前的说辞倒是一致,那些被下药的食客确无大碍。
前一日,从那小二身上搜出过药粉。
周太医验过,里面用的药是些寻常的草药,故而毒性不强。
楚景玄沉吟数息,又问过周太医几个问题方让他退下。
其后另喊了个暗卫进来,问县衙那边的情况。
于是知晓白天县衙派人来过酒楼。
百味饭馆的掌柜的和那小二皆在县衙,后面该怎么断案、判案,楚景玄并不打算插手。
了解过情况,待准备好热水,他去沐浴。
黄昏时分,虞瑶过来小院子请楚景玄去用晚膳,他恰巧从浴间出来。
楚景玄这会儿穿着一袭紫檀色织金云鹤纹暗花纱衣袍,金冠束发,束鹿纹白玉腰带,愈衬得身量颀长,眉眼间显出一股不可忽视的贵气逼人,也越发神采奕奕。
虞瑶而今也算看惯这张脸。
只此时楚景玄的打扮,比往日分明更加张扬,彰显他骨子里的矜贵气质,乍一看有两分的愣忡。
楚景玄却不曾想虞瑶会来这小院子。
他微讶,继而看一看天色,猜到她为何过来寻他,偏面上分毫不显。
甚至可谓冷冷淡淡从虞瑶面上移开目光。
楚景玄理了下衣袖,压一压嘴角。
“掌柜的不该正当招呼今日忙碌奔走、尽心尽力的崔大夫吗?”
“怎么有空过来这小院?”
两句话阴阳怪调,细细分辨,亦能听出一点赌气意味。
虞瑶听出来他对崔方旭留下用饭的不满。
懒得同楚景玄解释什么,她平静道:“娄公子若不曾用饭,可与我们一道用晚膳,若嫌弃,也可不来。”
正事说罢,虞瑶转身回隔壁的院子。
见状,楚景玄阔步上前拦下她,低头的一刻,与虞瑶四目相对。
楚景玄主动开口,仍是之前的怪异语调:“哪里敢嫌弃?我哪里比得上人家讨喜,又哪里比得上人家说留下便能留下用膳了。好不容易被请去用一次晚膳,不用厚着脸皮去蹭,自然是欢欢喜喜。”
虞瑶实在懒得理会楚景玄这没事找茬的样子。
她眉眼浮现不耐烦,推开楚景玄横在面前的手臂,自顾自越过小门。
楚景玄反而被虞瑶的举动闹得怔住。
片刻,他垂眼,嘴角微弯,笑容里几分痴恋几分苦涩。
曾记得当初在宫里,便是这样。
不高兴也会对他发脾气,会和他顶嘴,会拂开他的手臂,对着他冷言冷语。
心底无声无息中漫开一层酸涩之感。
楚景玄却正色收起唇边的笑,略整理衣冠,不紧不慢跨过那一道小门,朝着膳厅走去。
然而崔方旭之后几乎日日过来。
他每天去帮那些食客看诊,确认他们情况好转,又光明正大专程来告诉虞瑶那些人的身体情况。
如是过得数日。
县衙的判决出来以后,百味饭馆的掌柜的和那小二各有惩处,稍作休整的酒楼也继续开张。
生意说无半分影响是假话。
不过趁势推出的几道新菜肴同样拉回些客人。
只很快,又发生另外一桩完全不在虞瑶预想中事情——
百味饭馆的掌柜的被县衙惩处后,在一个深夜,于家中上吊自尽了。
掌柜娘子不堪打击,带上家中的稚儿,托人抬了棺木,直接闹到他们酒楼门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