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卢顺主帐中
彭卢顺活了大半辈子,察言观色的功夫自然不浅,见西楼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急切模样心里早就有了个大概,他挣扎着坐起看着西楼说道:“楼丫头,这纸啊始终是包不住火的,其实我给陛下上奏要求最后见你一面,也是想把知道的事都告诉你,楼丫头,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西楼默然,原来真的同自己所猜测的那样,自己西家嫡女的身份要瞒的并不是世人,而是自己,西楼抿了抿唇,声音有些沙哑:“为什么要骗我?”
彭卢顺捂嘴轻咳了两声道:“这是一场交易也是一种保护。”
“交易?保护?”西楼轻拍了拍他的背,递上了杯热茶问道。
彭卢顺喝了两口顺过气来缓缓说道:“先帝在位当今陛下还未能掌权之时,那时的凉州还不像现在这样太平,外族的那些蛮子们时不时的就会到百姓们的村庄里去洗劫一番,尤其到了冬季,他们便更为变本加厉,当时的先帝十分宠信李言忠,对我们这些边将忌惮很深,李言忠此人善弄权术又贪恋钱财,自他手过的物资军饷都会被层层盘剥,真正能到我们手里的少之又少,这样一来我军自是打不过那些膘肥体壮的蛮子们。不过还好有西大哥在,他为人足智多谋又爱兵如子,大哥为护得住凉州城百姓们那是鞠躬尽瘁,将士们更是没有一个不崇敬他的。”
“反之,蛮子们则是恨他恨得牙痒痒,想方设法的致大哥于死地,就在两年前我和大哥为救回被蛮子们劫走的几名女子不慎中计后被砍致重伤,好不容易躲进附近一村寨时大哥已是昏迷不醒,我们原以为那便是我们的命,也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绝望之际是你救了我们的性命。”
西楼急忙问道:“那我当时是怎么救的你们?还有我有没有说过自己的来历?或者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比如穿着、言语之类的?”
彭卢顺耐心的一一答道:“你医治的手法十分特殊,反正老夫是第一次见,给我们吃的药也很特别,哦!对了,你有一个非常奇怪的药箱,很大,白色的,质地似铁非铁,似木非木。至于来历你从未提过,我们后来也问过村民,他们有的说你是凭空出现的,还有说你是从天上来的,但这些说法应该是因为你救过他们,加之手法又奇特,所以多少有些神话。穿着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不过言语倒是有些不同,未失忆前的你总会说出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言语,细问你又总会含糊过去。”
“我的失忆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得救之后便要回军营,你说你举目无亲无处可去,也想去凉州城,西大哥就问你可愿意跟我们回军营,一是看中你的医术精湛堪比神迹,二来也是看你一个姑娘家柔柔弱弱的,在自己麾下总能得些庇护。你也的确没有让西大哥失望,自从你入营之后救了许多人,西家军在那段时间几乎没有伤亡,甚至凉州城的有些百姓都会慕名而来,求你救治,你的名声在那半年时间里几乎传遍这整个西北边境,一度被奉之为......神明。”
彭卢顺眼眸里闪烁着点点泪光,好像在追忆那段温暖的时光:“可就在凉州之战快要开战之前,你突然失踪,连同你的行李药箱统统都不见了,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似的,西大哥几乎发动了半个凉州城的人在找你,可惜怎么也找不到,后来我们以为你是害怕即将到来的战事走了,西大哥便暂时搁置了搜寻,说走了也好,留下来也是白搭上一条性命而已。”
“凉州之战双方兵力相差悬殊,其实我们早就猜到了结局,所以西大哥提前下令撤走了城内的老弱妇孺,西家军亦做好了与蛮子们玉石俱焚的准备。可就在大战前夜,一脸带半个面具的男人无声无息的潜进了军营,找到大哥说要跟他谈一笔交易。”
“是夜长安!”他果然跟自己的失忆有关。
彭卢顺惊道:“你见到他了?”
“嗯”西楼点了点头道:“来的路上他曾找到我,想把我带走,但被顾大人设计拦了下来,我当时就怀疑他跟我的失忆有关,但我怎么问他都不肯说。”
“难怪,看来他这么些年一直在暗中保护着你”彭卢顺叹了口气,继续道:“当时我们都认为他很可能是敌方派来扰乱军心的细作,并没有与他多说,他见我们不听就逃走了。”
“第二日大战,事态比我们事先预测的更糟,护城布防图丢失,那些蛮子们早就预知了我军的布防,我们没撑得了多久便已是兵败如山倒之象,西大哥的两个儿子为保护我们两个老家伙皆被乱箭穿胸而亡,当时的我们已然万念俱灰,只盼朝廷的援军能够固守住燕云十六州,那我们也算瞑目了。”
彭卢顺越说越激动,他情不自禁颤抖的伸出那双如两根枯枝一般的双手:“兴许真的是天不绝我大明,就在那种危机关头,夜长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战场上,他冲着天际挥了挥手,天上就落下了无数天石,那些天石以万钧之力呼啸而来,砸中了那些前赴后继扑来的蛮兵之中,速度之快,威力之大,有些人竟连喊叫都未能发出就化成了齑粉。”
彭卢顺一时不能平复内心激荡的情绪,胸膛开始剧烈起伏起来,西楼怕他出事,连忙起身要去叫太医,却被他一把拉住,一边咳着一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