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当初秀野桥一战,叶孤城一见事济不成,立即飞身远遁,无人阻挡一样。
在他心里,只要他想逃,纵然是皇宫大内,他也能逃出生天。
叶孤城的人和剑,已合而为速度,不但是种刺激,而且
是种很愉快的刺激。
快马、快船、快车和轻功,都能给人这种享受。
可是,假如你是在逃亡的时候,你就不会领略到这种愉快和刺激叶孤城是—个很喜
欢速度的人,在海上,在白雪城,在月白风清的晚上,他总是喜欢一个人迎风施展他的轻功,飞行在月下。
每当这种时候,他总是觉得心情分外宁静。
此时正月白风清,此地乃金楼玉关,他已施展他最快的速度,可是他的心却很乱。
他在逃亡,他有很多事想不通———这计划中,究竟有什么错误和漏洞?陈昭怎么会发现这秘密?怎么会来的?没有人能给他答复,就正如没有人知道,此刻吹在他脸上的风,是从哪里来的。
月色凄迷,仿佛有雾前面皇城的阴影下,有一个人静静的站着,一身白衣如雪。
叶孤城看不清这个人,他只不过看见一个比雾更白、比月更白的人影。
但他当然知道这个人是谁。
对方只能是西门吹雪,所以叶孤城的身形就骤然停顿。
这个时候,就算被大军围困,就算片刻之后横尸当场,他也得停下。
因为他若不停下,只怕西门吹雪的凌厉一击就会铺天盖地而来。
他不怕死,也不怕死在西门吹雪剑下,但不能一剑不还,直接被西门吹雪杀死。
这太掉价了。
他们两个人的目光相遇时,就像利锋相击一样。双方都没有功,这种静的压力,却比动的更强,更可怕。
一片落叶飘过来,飘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立刻落下,连风都吹不起。
两人一番唇枪舌剑之后,都拔剑在手。
陆的尽头是天涯,话的尽头就是剑。
就在这时,剑光飞起,却不是他们的剑。
叶孤城回过头,才发现四面都已被包围,几乎叠成一圈人墙,数十柄寒光闪耀的剑,也几乎好像一面网。
不但有剑网,也有枪林,刀山。
金戈映明月,寒光照铁衣,紫禁城内的威风和煞气,绝不是任何入所能想象得到的。
紫禁城四大剑客并肩而立,身边是无数的禁军将士。
一向冷静镇定的魏子云,现在鼻尖上也已有汗珠,手挥长剑,调度全军,一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叶孤城,沉声道:“自云城主?”
叶孤城点头。
魏子云道:“城主在天外,剑如飞仙,人也如飞仙,何苦贬于红尘,作此不智事?”
叶孤城道:“你不懂?”
魏子云道:“不懂。”
叶孤城冷冷道:“这种事,你本就不会懂的。”
魏子云,“也许我不懂,可是……”
“大漠神鹰”屠万,抢着道:“可是我们却懂得,像你犯这种罪是千刀万剐,株连九族的死罪。”
他虽然以轻功的鹰爪成名,中年之后,用的也是剑。
他的剑锋长而狭,看来和海南剑派门下用的剑差不多,其实,他的剑法却是昆仑真传。
叶孤城用眼角看着他的剑,冷笑道:“你知不知道你犯的是什么罪?”
屠万听不懂这句话。
叶孤城道:“练刀不成,学剑不精,竟敢对我无礼,你犯的也是死罪。”
屠万面色更阴沉,剑锋展动,立刻就要冲上去。
他一冲上去,别人当然不会坐视,叶孤城纵然有绝世无双的剑法,就在这顷刻之间,也得尸横当地,血溅五步。
可是他还没有冲出去,已有人阻止了他。
西门吹雪忽然道:“等一等i”
屠万道:“等什么?”
西门吹雪道:“先听我说一句话。”
此时此刻,虽然已剑拔管张,西门吹雪要说话,却还是没有人能不听。
魏子云点头示意,屠万身势停顿。
西门吹雪道:“我七岁学剑,七年有成,至今未遇敌手。”
叶孤城忽然叹了口气,打断了他的话,道:“只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人在高处的寂寞,他们这些人又怎么会知道呢?你又何必对他们说?”
西门吹雪道:“我只想与你一战,你明白,我明白,他们也都明白。”
便在此时,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坐井观天,狂妄自大,练了几天剑法,就觉得高处不胜寒,丢人现眼都不知道怎么写的。”
随着这个声音传出,人群分开,陈昭负手而行,大步走了过来,看着围在中间的两位剑客,口中冷笑:“只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这句话也配你们在我面前说出来?”
叶孤城顿时面色涨的通红。
从来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这样的话。
江湖绝顶高手不行,木道人不行,南王父子不行!
皇帝也不行!
可是眼前之人说出这话,他却无力反驳。
当初秀野桥之战,给他的印象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