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达官贵人来说,京城有的是秦楼楚馆,赌坊酒阁。
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这些地方他们就高攀不起了。
所以大家只能讲究什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没办法,对于大部分来说,即使你生在京城,也只能在白天为生计奔忙。
而对于初入京城的客商、游人,晚上的消遣很有必要。
大家玩不起只有勋贵才能去的高档场所,只能去一些平民所在的消费场所了。
比如龙啸云的这家赌坊就是为此而设。
他们通过那些混迹在酒楼茶馆的混混掮客,介绍南来北往的客商游人进来。
名字也很应景,就叫银钩赌坊。
进入这家赌坊,要走过一条黑暗的长巷,长巷的尽头有一盏残旧的白色灯笼,斜挂门上,灯笼下却接着个发亮的银钩,就像是渔翁用的钓钩—样。
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那个钩。
看来这个龙啸云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生意就是弄得别人家破人亡,所以就起名“银钩赌坊”。
一进门,里面却是灯火通明,陈昭和林黛玉衣衫华丽,一看便是有钱人,那些守门的人立刻热情的点头哈腰,请他们进去。
穿过门廊,进入正厅,刚开厚重的门帘,一进门就能闻到混杂着汗臭,旱烟,油灯燃烧所产生的各种混合起来的古怪气味。
林妹妹下意识的就抬手捂住了鼻子。
她从来没有闻到这种这么古怪的味道。
刚才在陈昭怀中飞檐走壁的时候,闻到的是一种沁人脾胃的体香,很爽很安心。
此刻却只能皱起了眉头。
陈昭笑笑没说话,既然带她进这种地方,他自然给她说过了,但是既然黛玉愿意进来,陈昭也不会阻拦。
不过既然进来了,这种场景终究要面临的。
反正林女侠只是一个玩票的,又不是真的江湖豪客。
银钩赌坊的正厅很大,有十几个桌子,每一张桌子都围着满满的赌鬼。
除了一些本地不务正业的混混之外,有身穿貂皮的关东豪商,有一身长衫来京应试的举人,也有胖的像猪一样的豪绅。
毕竟地处南城,龙啸云做不起达官贵人的生意,只能宰一些来往客商。
反正龙啸云背靠锦衣卫,可以放心大胆的作弊宰客。
就算被发现作弊了,大打出手一顿,将对方塞进诏狱里面再讹一笔银子也是常规套路。
至于打死人,那也可以通过锦衣卫诏狱,往城外乱坟岗一扔,天南海北的谁查得出来?
这两年下来,不知道割了多少茬韭菜。
手里有了钱,身上就有了胆,这一年多,龙啸云做过的恶事还有很多,基本上土匪恶霸做的事情他都做过。
陈昭在调查锦衣卫高层中的指挥佥事鲁云和的时候,顺势发现了他的这个黑手套。
要是按照他以往的打算,直接令麾下兵丁抄家就是。
他最多只是事后问一问,然后用作收拾鲁云和的一份砝码而已。
堂堂锦衣卫同知,当然不会亲自过来。
但既然是带着林妹妹飞檐走壁,怎么可能少了行侠仗义的戏码?
而且既然身边有林妹妹,那当然不能那么粗暴不讲究技术,起码得让林妹妹看清楚这些人是怎么作恶的,占据了道德制高点之后再动手。
左右看了看,陈昭拉着林妹妹来到了最大的那张桌子前。
这张桌子四周围着不少人,陈昭顺手扯开前面的两个烂赌鬼,往他们手里各塞了一块银子。
“给爷让路,拿着钱滚!”
两个烂赌鬼本来勃然大怒,可是当看到手里的硬东西是银子的时候,立刻换成笑脸,点头哈腰的攥着银两跑去了别的桌。
林妹妹本来以为那两个烂赌鬼既然拿到钱,就应该高高兴兴的出去吃香的喝辣的。
哪知道他们又接着去背的桌子上耍赌,顿时露出一丝不屑,眼神当中带着“朽木不可雕也”的神情。
无论是在任何时代里,烂赌鬼都是让人瞧不起。
这边陈昭已经站在了桌子旁边,手中的银子掂了一下,随手扔到‘大’上面。
围观的赌鬼们顿时发出阵阵惊呼。
这么大一块银子,怎么着也得有十两吧!
即使过来的客商,也没有一下子出这么大的!
莫非是个大羊枯?
摇骰子的人看了他一眼,按照规矩喊了一嗓子‘买定离手’之后,玩花活似的左抛右扔的摆弄了一会,之后放在了桌子上打开骰蛊。
“二五六,十三点大。”
看到对面推过来十两银子,林妹妹欢喜的说“赢了?”
“嗯,赢了。”
陈昭侧头,压低声音说“这都是套路,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先让你尝点甜头,后面就该下手了。”
这个套路很简单,但是很有效,林黛玉这么聪明,立刻就明白了。
想想他在扬州收拾了那么多盐贩子,想来赌坊的这点套路他肯定了若指掌。
果然,当看到陈昭将二十两银子再次放在‘大’字上面的时候,那摇骰子的人目露不屑之色,按在惯例喊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