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丁巡检,就是盐丁的统领,其职责就是带领盐丁巡查盐务,打击私盐。
看似只是一个九品的小官,手中不过有点武力而已,但因为是扬州的小武官,可就不同寻常了。
每年光过手的银两,就得数千两,随便干上几年,就能积攒好大家业。
因此没有身后的关系,是做不到盐丁巡检这个职位的。
同时不给人家一个好去处,人家也不会轻易走人的。
不过这难不到林如海,两天后,现任盐丁巡检便高高兴兴的去了淮安担任盐运司知事,级别升了一级不说,也是一个油水充足的官职,这位便高高兴兴的上任了。
而陈昭这受到任命,由他担任扬州城巡盐御史衙门的盐丁巡检。
从九品的官员,按理说在富贵老爷们眼里不值一提,但扬州盐商们却敏锐的感觉道一丝不同寻常。
尤其是盐商行首赵山河的儿子赵浩南行动最快,他立刻招来自己在巡盐御史衙门里的人,进行一番吩咐……
搁在平时,巡盐御史衙门有新官上任,肯定是各方权贵塞过来的人,不论官职高低贵贱,见面都要抱拳打个招呼,再说些讨巧的吉祥话——
但今天衙门里的气氛却分外诡异,上面的官老爷们黑着一张脸,底下小吏孔目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这一切的原因,是新任盐丁巡检陈昭,据说曾是个佩剑书生,动不动就喊:“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之类的豪言壮语。
按理说这也没什么,年少轻狂,值不得众人这般对待。
可问题是陈昭是巡盐御史林老爷的世侄,来这里的目的是给天子聚敛银两。
给天子聚敛银两,那就是掠富于民,与民争利,红果果的奸臣啊!
宋徽宗那会,上面的蔡京,下面的朱勔,不就是打着皇帝的旗号盘剥无度的?
新君上位,大家自然不能说他的坏话,可下面的贪官污吏,大家说起来可没有顾忌了。
所以一想到来了一个与民争利的家伙,自诩忠诚为国的扬州巡盐御史衙门的官吏们如何能忍?
被说巡盐御史衙门上下,酒量扬州城的其他官吏,也巴不得想尽办法给陈昭一个下马威,想尽办法给他使绊。
若是能将这条鲶鱼’捞出池塘,顺便再一棒子打死,那敢情是太好了。
眼见官吏们到了七七八八,巡盐御史衙门的经历司里面,突然急匆匆的闯进一个小吏,朗声禀报道:“老爷,新上任的陈巡检到了,眼下正在外面等着勘合调任文书。”
巡盐御史只是正七品,衙门里面的经历司自然品阶更小,也是一个从九品,但是经历官却位在盐运使知事之下,负责勘合调任文书,确认无误之后,新官才能正式走马上任。
“到了?”
经历官王永正忙将毛笔往笔架上狠狠一丢,只弄的半张桌子墨水淋漓,嘴上却仍是不慌不忙的道:“走,随本官去会一会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却说陈昭正坐在前厅,百无聊赖的打量这经历司的布局,就见后堂雄赳赳闯出个老鼠须、斗鸡眼的绿袍官员,用挑剔的目光打量了自己半响,这才吊着嗓子拿腔作势的问了句:“你就是那新来的吏目?”
陈昭出任的乃是从九品的盐丁巡检一职,这厮却楞说是什么新来的吏目,轻视之意简直溢于言表。
要知道在别的衙门,吏目属于一个正经的官职,但在巡盐御史衙门,却属于未入流,就和天庭里面的“弼马温”一样。
因此陈昭闻言,顿时也敛去了笑容,起身居高临下的扫了那王经历一眼,明知故问道:“不知阁下何人,身居何职?若是上峰当面,也好让陈昭大礼参见。”
陈昭当然知道眼前之人,正是从九品品经历王永正,因此这话其实是在告诉丫:老子品阶和你一样大,你少来这里装样子。
王永正能以这副尊荣,在巡盐御史衙门混成经历,自然也不是傻子,因此立刻听出陈昭话里未尽之意,气势不由便是一挫。
但他那肯就此认输?
立刻冷笑道:“阁下如今还未正式到任,什么礼节不礼节的怕还谈不上——眼下公事要紧,还请阁下将调任文书呈上来,让本官先比照清楚,免得出什么差池。”
这个‘呈’字,一般只能是上级对下级用,说来说去,丫仍旧是对陈昭有所偏见,非要在他面前充一把大爷。
陈昭心中冷笑一声,他虽然没有当过衙门官员,可是也做过多年皇帝,曾经专门让那些人给他讲究衙门里的门道,所以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小算盘。
所以他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呈’字跟王经历吵起来,那样做只会中了他的圈套——说不定自己还没离开经历司,一顶无事生非的大帽子就要扣上在头上了。
即便是御史老爷的世侄好“无事生非”,只怕在衙门也干不动。
但要是乖乖把文书交出去,他更是会沦为官场笑柄!
要不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呢!
这样的家伙在这种环境里磨炼,有的是各种各样的鬼心思,分分钟能让你进退两难。
不过陈昭早就了然,他一言不发的将文书取出来,默默放在了左手边儿的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