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反对田福堂炸山拦坝。
原因很简单。
他不反对田福堂进行农田水利建设,也支持他为了村子建大坝。
大坝建成后可以用来灌溉,还能用来发电,五华里的米粮川听着就诱人。
但田福堂的目的却是为了扬名,这样注定把事情办砸。
这个大坝埋了田二,金俊武兄弟金光明兄弟被迫搬家,期间还发生了少安二爸孙玉亭和王彩娥的风流事件,继而引发两个村子的大乱斗。
好不容易建成大坝,没过两年还是垮了,好在没有把双水村给淹了,同时这个大坝也冲垮了田福堂的雄心壮志。
与其这样,不如一开始就拦住田福堂,至少能为队里省下换炸药的十几万斤粮食。
但要阻挡这件事,他陈昭是做不到的。
他只是一个队长,又不是村委成员,有啥资格反对?
唯一能做出有效反对的,就是他金俊武。
金俊武不仅是二队队长,还是村委会成员,金家湾的实际头面人物,话语权很高。
一旦金俊武有理有据的提出了反对,即便是田福堂拿到了公社的“尚方宝剑”,也没办法强行压制。
真要到了那时候,只怕上面会第一时间制止田福堂的激进政策。
他田福堂真敢继续搞,什么“冒进”、“往右边倒”的称号就会落到他身上。
斗争,可不是只有吵架。
也要有理有据,针锋相对。
把道理摆到明面上来。
让对方彻底无话可说。
两人大约谈了一个多小时,等陈昭离开的时候,俊武是一脸的笑容。
这一幕,田福堂当然不会知道。
他待在自己的窑洞里,将心中的宏图大计过滤一遍之后,便考虑到这件事的最大困难——金俊武的反对。
不过有了高参孙玉亭的参谋和鼓劲,他又恢复了斗志。
他决定先开一个干部会。
只要干部们思想统一了,群众好办。村看村,户看户,社员看的队干部。
在田福堂和孙玉亭拉谈罢这事的第二天晚上,双水村有点职务的干部都被集中到了大队部的办公窑里。
田福堂兴致勃勃地给大家谈了他的宏伟设想。
福堂谈完后,孙玉亭装出第一次聆听支书的“哭咽河畅想曲”,马上惊讶的赞叹了一番,并且借题发挥,长篇论述了这件事的“伟大意义”。
这两个人的“双簧”演完以后,与会的人都沉默不语。谁也没理由出面反对。
看来反对这行动,就等于反对农业学大寨。
反对农业学大寨就等于反对哥名。
但是众人又不好表态支持,因为所有的人都看见二队长金俊武脸色铁青。
沉默了一会以后,孙玉亭挑衅性地问金俊武:“俊武,你的意见呢?”
所有的队干部都把目光“唰”一下移到金俊武脸上,紧张地看这位强人说什么呀。
金俊武淡淡一笑,开口说道:“哲学家麻可施说过,社会劳动生产力,首先是劳动的力量。农业学大寨,首先得学人家的科学的利用劳动的力量。”
“我认为,我们不能浪费人力物力,要搞就搞大的,把金家湾和田家圪崂两面的山都炸掉,把东拉河拦起来,几十里沟道就变成了一马平川。这样我们说不定能超过大寨呢!”
他也不管田福堂和孙玉亭的脸色变得通红,而是继续说道:“我听说教员曾经写了一首诗,里面有一句‘高峡出平湖’,大概就是把长江给拦截了,搞的大水坝,用来发电灌溉什么的。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动工呢,我专门为这事跑到公社询问了一下人家,人家说这么大的项目,得论证。”
说到这里,他看向田福堂和孙玉亭:“福堂哥,你提议的这个计划,咱们什么时候去论证啊?”
这是堂堂正正的将军、逼宫了!
人家说事实,摆道理,还把麻可施、教员的话语拿出来了证明自己的论断,谁也不能指责人家说的不对,更不能置之不理。
他田福堂敢不回应这句话,以后对景起来,谁破坏农业学大寨那就不好说了!
田福堂咽了一口唾液,小心地问:“啥叫论证?”
“论证啊,简单说,就是咱们要炸山拦坝,得考虑这事能完成吗?得用多少炸药,怎么个爆炸法子,会造成多大的破坏性,会破坏到什么地步。会不会影响咱们双水村其他地方的窑洞。”
“另外,咱们既然要拦坝,那么得建什么样的大坝?什么结构,什么样的水泥,什么样的石头,用不用钢筋?还有,建成这个大坝,会不会对上游和下游的几个村子造成影响,到时候人家要来搞破坏咋办?”
“这些都没问题了,还得做个计算,看看得需要多少钱,再看看咱们大队有多少钱,施工的时候,谁来把控质量,怎么保证质量万无一失。”
“千不怕万不怕,就怕这么一个大计划,万一有什么疏漏,就断了双水村所有人的命!”
金俊武每说一句话,田福堂和孙玉亭的脸色就白一分。
而其他人的眼神就沉重一分。
金俊武说的有道理。
这么大的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