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我这几天有事要出门,临走前过来看看姐姐和猫蛋狗蛋。”陈昭把那瓶酒和一些吃食放在桌子上。
王满银看到酒和吃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连忙吩咐道:“兰花,把那碟花生米端上来,我和少安喝一盅。”
这二流子每日东游西逛,混了一个肚子圆,却也没忘了老婆孩子,时不时的带回来点好玩好吃的给妻子儿女,这一次回家,也不知道带来的哪家馆子里剩的猪头肉和花生米。
猪头肉被两个娃吃光了,花生米侥幸逃过一劫,留到了晚上。
花生米端了上来,王满银拧开了酒瓶盖子,自己抓了两个碗,给自己和少安倒上,也不谦虚,直接开始吃喝。
一口酒进了肚子,王满银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美美的体会火线入腹的舒爽感,只觉得美得不得了,
不过他总算不是傻子,知道妻弟无事不登三宝殿,就斜倚在床头上,问道:“少安,你这次登门,是有事找我吧。”
“那是。”陈昭笑着说道:“我不是因为有事要出门,所以特来向姐夫请教嘛。”
王满银是个“逛鬼”,他也知道除了兰花和猫蛋狗蛋之外,周围的人都不待见他,他那个老丈人恨不得一铁锨把他拍到地底下去。
但王满银不在乎。
他很满意现在的状态。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还是对孙少安这样的人保持敬意的。
所以此时听到孙少安的话语,他不由得有点受宠若惊。
忙拍着胸脯道:“有什么事你尽管问,你姐夫知无不答。”
陈昭点点头,便随口倒了一碗酒,笑道:“因为要给我们村里联系一下小麦良种,我得出一趟远门,在这之前,得先后在原西、黄原各待一段时间,我想着姐夫前几年在黄原扛过枪,见过世面,认识不少市面上的好汉,这不来请教嘛!”
“那好!”王满银哈哈大笑,这可骚到了他的痒处。
作为一个知名的二流子,一直活跃在黄原二流子行当里面,因为和各个污斗队都做过生意,所以对目下的原西县、黄原市的市面情况可以说十分了解。
哪条街的头面好汉是谁,手下有多少小弟,有啥能耐,街面地下那些看不见摸不着,顽强的生根发芽的黑市怎么沟通。王满银这个二流子可是门清啊!
所以趁着喝酒,他便将自己了解的情况一一说来,陈昭也一一记在心里。
一直将一瓶酒喝的底朝天,王满银架不住酒意,酣然入睡,陈昭才告辞离去。
然后他一连三天晚上与王满银喝酒,将他肚子里的货掏的差不多了。
他在家里待了四天,父亲也催了他四天。
烟叶也准备好了,陈昭便将这些烟叶装到一个布包里,趁着天黑出门。
毕竟他是背着十斤的东西,一旦被查出来,那可就玩完了。
天亮之前,他赶到原西,他是拿着联系小麦良种的介绍信出门的,所以住一个小旅馆没问题,他将东西放好,美美的睡了一觉,吃了一顿饭,摘了白羊肚,换了一身勉强算回事的衣服,便去了县城的工厂区。
原西县以前的主要工业是煤炭开采,五年前,上面下来通知,要求各县兴办“五小工业”,所以原西县先后兴建了氮肥厂、火电厂和酒厂。
有厂区也就有工人居住区。由于施行城村二元制,国企的职工又是国家的主人,所以工资发的及时,人们生活水平也普遍较高。
厂里的工人给老人和娃娃过生日的时候,还能买到生日蛋糕。
所以这一片算是原西县的“欧洲区”。
但也因为工人多,许多子女缺乏管教,无所事事,从而滋生了大大小小的团体。
于是当年的污斗队的各方头头趁势入侵,占据了不少地盘。
无论是孙少安还是陈昭,都是第一次来这片区域,但他从王满银这个二流子嘴里掏出不少干活,知道工厂进不去,但周围的居民区却有的是地方找人。
居住区中间有个小小的篮球场,篮球架子似乎摇摇欲坠,五个穿的有点流气的家伙在那里打篮球,打的有模有样的。
陈昭看了片刻,忽然凑上前:“能加个人吗?”
几人看了他一眼,见他虽然穿得破旧,但是长得太展扬了,高鼻梁直直的,就像希腊人一样,脸上分明的线条和两片稍稍向下弯曲的嘴唇,显出青年男子的刚骨气。
这样的年轻人,即便在黄原都算一流的人物,让人一看便心生好感。
有个领头的当即说道:“加上你正好三对三,来呗。”
陈昭也不客套,加入其中一个队伍,一上来便挤进禁区,抢下一个篮板球,然后传给自己的队友。
接下来他也不负责投球,只负责抢球,一下子便控制住了篮板球。
只要他愿意,基本上篮球就没有落到别人手里过。
不过他也很注意分寸,也故意错失了不少篮板,总之既打的舒服,也让大家看到了自己的实力。
打了一个多小时,大家都累的满身是汗,都叫着不打了不打了。
然后互相打过招呼,一个个的走了。
陈昭也不在意,往篮球架下一坐,也不抽烟,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