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生海捡起掉落在地的衣物,紧紧抱在怀里。
又一一捡拾起那些碎片,死死攥在手心。
“都是假的。”他喃喃道,“师兄,你又在骗我。”
月生海不信。
江夜白是何等的天资和手段。二十来岁的年纪便看穿了那千年老魔头的心思诡计,偷梁换柱,打了个平手。
怎么会就这样突然死掉了?
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旁边好像有黑影晃过。月生海急急追了过去,却追丢了。
他靠着岩壁坐了下来,低低问道:“师兄,我什么都知道了,你为什么还要骗我?”
洞穴里一片寂静。
只有他自己的声音。
浑浑噩噩过了不知多久,月生海突然惊醒过来似的,疯了似的在那堆衣物里翻找。
怎么没想到,师兄是凤凰。而凤凰是不会死掉的。
他还记得当年丹穴山上晨曦里惊鸿一瞥的五彩华羽。
月生海抖着手,翻来覆去找了好多遍。
衣服里没有啾啾叫着的雏鸟,没有蛋,也没有涅槃的劫灰。
这个人没留下一点痕迹。
连他的满手血渍,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干净得好像这双手,从来没有将铁剑捅进过那人的心脏。
怎会如此。
“全是假的,”月生海口中不断涌出血来,他放任心魔一点点把自己吞噬,“都在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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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之中,有谁在拍打他的脸,有谁的声音急切,呼唤着他醒来。
月生海慌忙奋力睁开了眼。
视野还不太清晰。眼前似有人白衣墨发,面容艳丽。
“师兄!”月生海怕他又走了,来不及细想,慌乱地拽住了那人衣角。
耳畔传来的却是一声清亮的少年音:“师父,是我。”
月生海怔怔松了手。
虽然冥冥中有些相像,但这分明是他的徒弟,林青山。
五年过去,林青山的修为在门派里早已一骑绝尘,外表也长成了身姿挺拔的少年模样。但此时,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改变他命运的黄昏,成了那个被仙人哥哥摸着脑袋的乡野小孩儿。
林青山心思敏锐,已模模糊糊有了些预感。他艰涩地开口:“师父,师伯他……怎么了?”
月生海沉默许久,终是道:
“我失手……杀了他。”
他面色瞬间灰败了许多,好似亲口说出这句话耗尽了他所有的生气。
“他不是算无遗策吗?他不是凤凰血脉吗?是因为不肯原谅我么…”月生海茫然道,“不然…他怎么不回来啊?”
林青山愣住了。
教养他的师父杀了他最爱重的恩人。
没法报仇,甚至不能怨恨。
他双眼发红,泪如雨下。透不过气来。
“你也……认识他?”
江夜白曾让他发誓,他俩相识之事万不可说出去。
可那又怎样。
他早在门派里听到了那些传闻。
可那又如何。
他早已突破了元婴期。他相信当年那位青年,一如他相信自己的心。他为青年的境遇而愤怒疼惜,尤其当这种伤害来自他师父,——来自青年最在意的人。
“我在见到师父的前一天就遇着他了。是他告诉我第二天会有宗门的人来,告诉我可以拜入门下。他说你……惊才绝艳,霁月清风,是最好的人。”
林青山哭着,不管不顾地都说出来:“你知道他那天进山是做什么吗?他在山岩上挖了洞,放了好些丹药法宝进去,流了好多血。他告诉我如果师父发现了要拿去,不能阻拦。因为本就是为师父准备的。”
“师父,他回不来了。”林青山定定地看着月生海,“他是个凡人。没有一丝凤凰血脉。”
月生海手指发抖,勉强道:“……怎么可能?”
“我若有半句虚言妄语,让我遭天打雷劈!”林青山替青年难过委屈,他大声道,“师父若是不信,便去查啊!我觉得世上再没有比师伯对你更好的人了……”
是啊,再没有比师兄待他更好的人了。
可是这个小孩子都看明白的事情,他今天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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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生海站在那个小小的藏宝洞外面。
站了很久,不敢进去。
这几天他问了好些人。
月生海预感到真相会是个狰狞可怖的深渊巨口,让他万劫不复。
他稳了稳心神,终是走了进去。
站在当年的地方,施用法术,回溯记忆。
他看见当年那群人,看见他们欢欢喜喜地离开,看见他们分到宝物,对自己热情吹捧的嘴脸。
他看见自己倒了回去,捡起那瓶断续丹。
月生海定格住画面,走上近前。那玉瓶底端隐秘的角落里,果然有一个肉眼难见的日月标识。
——那时教里所有专供他取用的物品上,都有的标识。
少有人知。
他慌忙走过去看。洞里的每一件宝物上,都有这样一个标识。
月生海跌坐在地上。
他都想起来了。
这些东西,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