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秉渊心里一颤,他试探着唤了声,“李叔!”,声音并不很大,但足够能传到河对岸去了。
吆喝完这一声,他凝住心神,屏住呼吸,侧耳听了听,果不其然,“邦邦邦”木棍敲击树干的声音传来,这是李大夫的习惯,给人瞧病前总喜欢拄着拐棍先敲三下地,说是叫祖师爷开开眼,好保佑来看病的人身体康愈,前世,傅秉渊的腿就是托李大夫给诊治的,自然是知道他的习性。
叶湑循声摸了上来,凑在他身边,低声问道,“是不是李大夫?”
傅秉渊点点头,笃定道,“就是他了。”。他心里不免暗喜,当真是瞎猫碰着死耗子,若不是他还记得幼时这条去采药的小路,哪能这么赶巧,就碰上李大夫。
不过,这李大夫连句出声的回应都没有,想必是情况很不容乐观,否则他一个大夫,怎么能直愣愣地躺在河边一动不动呢。
一想到这,傅秉渊等不及了,他撩起裤腿脚,往河里探了探,因着还没到雨季,河流水并不很深,堪堪只没过脚背,最深的地方也只到小腿的位置。
“阿湑,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叶湑一把拉住他,“这黑灯瞎火的,你别贸贸然就过去,这水不深,我跟你一起,有什么事儿,也好有个照应。”
“不用”二字几乎要脱口而出,傅秉渊又生生咽了回去,且不说叶湑现在受了伤,行动不便,若真有黑瞎子趁夜摸过来,他跑都跑不掉,再者,他们只带了一个火把,密林里黑蒙蒙的,就指着这点光,任谁拿着火把,另一个也不方便。
盘算着他们俩分开实属下策,傅秉渊老妈子似的叮咛起叶湑来,“我走前面打头阵,你跟着我脚下踩过的石头走,你这腿上还有伤呢,万万可得要看清楚了。”
叶湑应下,心里却想着傅秉渊也未免太紧张了,不过就是蹭破了点皮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前年他爬树摘槐花,险些摔断腿,还一瘸一拐地硬撑着回了家呢。
想归想,他还是脱了鞋,将裤脚挽到膝盖上,垂眸依照傅秉渊走过的路,跟着他一起淌水过了河。
离得近了,二人才看清,李大夫整个身子斜斜地卡在一处凹进去的石缝间,动弹不得,右腿则被猎户平日里投放陷阱用的猎夹夹得死死的,火光照过去,腿已经微微歪折,伤口深可见骨,大片的血迹蔓延至身下,濡湿了他的衣衫。
“这是哪个天杀的缺德玩意儿,把猎夹都放到这地方来了,真他娘的当现在是饥荒年吃不上了饭,净干这损阴德的事儿!”,傅秉渊齿缝里抽了一气,下意识地要捂住身后叶湑的眼睛,怕他被眼前这一幕给吓着,谁知叶湑先一步凑上前,见李大夫眼眸紧闭地侧躺着,面目清灰,呼吸微弱又艰难,他心尖儿一颤,两只手紧攥在一起,掌心里全是热汗。
他心里咯噔一声,本能地攀扯住傅秉渊的衣袖,像是抓着一根能让自己心安的救命稻草,语气里满是颤音,“这这可怎么办?”
感受到身侧人的慌张无措,傅秉渊拍拍叶湑的手,温声安抚道,“怕甚?有我在呢。”
叶湑浑身颤了颤,没有出声,却因为傅秉渊的话,原本四处乱窜的心莫名平静了下来。
他瞅着傅秉渊靠李大夫身边位置蹲下,轻唤了两声,“李叔!李叔!”
李大夫眼皮子微微抖动,没有要睁开的迹象,唯一能活动的手好似鹰爪一般,猛地抓住傅秉渊的胳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傅秉渊一阵吃痛,心里暗忖,人都伤成这样严重了,居然还那么大劲儿他强忍着疼,擎着火把,仔细瞧了瞧李大夫被夹住的右腿,这石缝太窄,右腿又卡得紧,实在没有可以活动的空余,得先把李大夫从石缝里□□,挪到平地上才行。
他往掌心啐了口唾沫,使劲地搓了搓手,把李大夫周围能松快的石头全都搬走,尽量让这石缝之间不那么拥挤。
叶湑没得干看着,将火把往旁边土里一插,挽起袖子跟着帮忙搬石块,等忙活完,二人一头抬着李大夫的上半身,一头小心抱着他的腿,只听傅秉渊一声令下,他俩铆足了劲儿,憋着一口气,一把将不能动弹的李大夫从石缝里扯了出来。
叶湑脸憋得通红,只这一下,便浑身浸透了汗,傅秉渊也好不到哪里去,李大夫怎么说也是个成年汉子,身子骨结实,不过好在他俩力气都不算小,这才能一鼓作气将人拉出来。
俩人将李大夫平放在地上,傅秉渊看着他腿上的兽夹犯起了难,这荒郊野林子的,上哪儿去寻能钳断这猎夹的东西,何况,李大夫还伤得那么重。
叶湑见他打刚才就一直紧皱着眉头,不住叹气,便知此事不好弄,琢磨着开口,“要不咱们把广乡叔找来?他应该有办法的!”
傅秉渊闻言摇了摇头,这李大夫不知在这躺了多久了,顺着石缝滴落在地上的血还是新鲜的,而如今已是夜半,正是林子里野兽最活跃的时辰,恐怕不等村里人赶过来救人,野狼群就循着血腥味先摸上来了。
合计下来,眼下这情况,还是得靠他俩,不过,叶湑说的也没错,多个人帮忙总好过他俩自己在这忙活傅秉渊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大黄身上,大黄是他特地带上山,这家伙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