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拂云不相信有白的回答,但她也没有再问为什么。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可以依仗的,再刨根问底下去,对她没好处。
而且,也没必要,不过是一介妖物罢了。
指尖拨弄着星辰运行的轨迹,应拂云感叹道,‘真好看呀,谢谢你。’
“你现在好了啊!真的好了吗?”
有白松开应拂云的手,改握住她的胳膊,将她在空中扶正,惊喜地绕着她打转,上上下下地查看她的状况。
“刚才吓死我了,你们人类真的好娇弱,一个不小心就会坏掉,还很容易就死了。”
‘嗯,’应拂云笑着回答,目光落在脚下流转的星河上。
明明一无所有,却像踩在三层棉花被子上,又软又稳。
真是奇妙啊。
裙摆遮掩下,应拂云踮脚,用力踩两下,人还是稳当当浮在半空中。
‘星星真好看,浮空也好有意思,谢谢你,只是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看到……’
应拂云一面用唇语说,一面用手比划,尽可能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有白看懂了,也学着她跺脚,而后垂着蛇尾说,“一点也不好玩,肯定是你平时生活太无聊了,见什么都觉得有意思。”
应拂云无语凝噎,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虽然溯洄镜使用神力,治好了应拂云身上的伤口,也治愈了她体内的陈年旧伤,但应拂云先前流血过多,损耗的精气神并没有因此完全回复。
此时气血上涌,应拂云顿觉头晕脑胀,她抬手,无力地撑住额头,单手比划,表达自己的重点在遗憾上。
应拂云是想利用有白的心软,让他做出承诺。
而笨蛋美人蛇有白根本想不到这一层,看见应拂云皱眉扶额,就认为应拂云不同意他的说法,于是絮絮叨叨地找证据来佐证自己的观点。
“你都不知道,我那几天当蛇,原本想好好观察你,用神镜记录下来做纪念,结果每天就看你在那梳洗、静|坐、刺绣、读书……”
“其他的什么事都没有,连一点声音也没有,真的好无趣,比我在无尽海的日子还无趣,不对,是比一条蛇的生活还无趣,虽然我也没有真的当过没有灵智的蛇。”
应拂云心力交瘁,举着手正要解释,突然眼前一黑,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晕倒之前,应拂云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蛇妖虽然美丽易心软,但着实愚蠢。
应拂云虽因心力不支,晕了过去,但她心里一直记挂着命运和有白,情绪亦是激荡复杂,即使昏迷时,也是噩梦缠身,并不安稳。
等她再次醒来时,太阳还未露出云霄,天色不过蒙蒙亮。
几乎是刚睁开眼睛,看到床顶上帐子的花样,应拂云就意识到自己不在应家:姚氏虚荣心重,应府没有这样粗糙的白布红花帐子。
发觉蛇妖不在身侧,应拂云心中不免紧张,她坐起来,先在床上检查自己的装备,确认情况。
从不离身的言辞板被应田忠收走了,身旁唯一熟悉的镜妖还在沉睡,怎么也敲不醒。
应拂云眉尖微蹙,轻手轻脚地撩开帐子,缩在床脚,打量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窗户大开,房门紧闭,室内只有一套简朴的方桌圆凳,一个挂着铜盆的洗手架,一架牡丹红花的木屏风,两盏没点燃的油灯。
陈设很简单,看着像客栈。
我晕倒后,蛇妖是带我离开应府了吗?
那他人去哪了?我该怎么办?
没有路引和文牒,也没有盘缠行礼,蛇妖是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了吗?
不能说话,又看不到熟悉面孔,应拂云忍不住胡思乱想,渐渐开始焦躁不安。
应拂云缩在床上,如同一只绝望愤恨的兔子,她心里千回百转,最终只余难以言喻的苦涩味道,像苦丁茶,又像黄连水,杂质未除,汤水橙黄,混沌复杂。
咽下喉中苦水,应拂云正欲调整情绪,就听嘎吱一声,房门遽然被推开。
趁回头之际,应拂云顺势抓起怀中神镜,准备危机之际扔出神镜求生。
结果,神镜还未出手,有白那张美到锋利的妖精脸,便明晃晃地闯进她眼底。
长眉入鬓,鼻梁挺拔有驼峰,湛蓝色眼眸明亮纯粹,唇形姣好水润,唇色艳红若丹朱,是应拂云毕生少见的昳丽迷人,美到锋利伤人心。
偏生他美而不自知,还单纯好骗,说话做事都透露着一股简单易懂的纯稚善良。
“应拂云,你醒啦,醒得好早呀,我才刚抓完药回来呢!应拂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有白带上门,晃了晃手腕上的红绳,红绳裹着的油纸包左右晃动,溢出苦味的药香。
他语调不停,低哑醇厚的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心。
“白眉毛大夫们说你气血不足,忧思过度,心火太旺,急火攻心下导致了昏厥,给我写了好几副药方,我找了他们里面最厉害的调整,他另外给你加了莲子心和黄连,闻着就好苦啊……”
蛇妖还是熟悉的絮叨样子,应拂云听着听着,一颗忽上忽下的心慢慢沉静下来。
不着痕迹地将神镜揣回怀中,应拂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