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西斯焦灼的心绪被南希安抚了下来,他放开南希,往后稍微退了一步,捂着额头喃喃道:“抱歉,我有点……不太对。”
南希看着他这幅模样,知道他怕是遇到什么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放着他认识的那么多人不找,偏偏找她来寻求安慰,但大家毕竟是一块长大的,尤里有什么心事她倒也不是不能听一听。
“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去换一身衣服。”南希扯了扯身上汗渍渍的衣衫,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她刚刚在训练,自然是满身大汗,尤利西斯其实是有些洁癖的,虽然在关键时刻也不是不能克服,但一般的情况下,尤利西斯还是挺讲究的,也不知道他刚刚到底是犯了什么抽就这么直接靠了过来。
尤利西斯扫了一眼南希身上的衣着,心想着的确也不急于一时,便点点头,指了一间屋子跟她说:“我在那里等你。”
南希的动作很快,她迅速冲洗好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来找他。
她身上穿的是专门放在训练场的旧衣,虽然算不上破旧,但是也可以看出是多清洗过后反复穿用,这样的衣服在贵族的礼仪中是穿不出去的,南希本以为尤利西斯看见了要说上她几句,谁知尤利西斯对她的着装视若无睹,只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坐过去。
于是南希就在尤利西斯对面坐下了,坐下后尤利西斯把一杯凉好的茶朝她推了过来。
尤利西斯在对女性的时候当然是贴心的,不然仅仅靠着好容貌,是蛊惑不了那么多的女孩子的,只是他的贴心对象里,以往向来不包括南希。
南希没想那么多,她把茶水一饮而尽,觉得浑身舒坦下来了,抬眼看向尤利西斯:“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尤利西斯既然冷静下来,当然不会选择和南希起冲突的方式解决问题,他先把那份报告交给了南希:“你先看看这个。”
南希看着这厚厚的一沓文件,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这是什么?”
对于南希来说,她实在没有那个耐性把这么多的文字看完,她举手投降:“饶了我吧,你直接告诉我这是什么就行了。”
“是一份研究报告,报告上说,被治疗魔法治疗多了,会折损寿命,治疗越严重的伤折损的越严重。”尤利西斯眼睛直盯着南希,观察她脸上的每一丝反应,只等她露出胆怯害怕的模样。
但是南希没有,她只是怔忪了一会,愣愣地问道:“真的?”
“是,”尤利西斯以为她只是没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略略加重了语气,“严重的,可能让性命削减至十年。”
“十年啊……”南希低低地感叹出声,“好少呢。”
听这话似乎是有戏,尤利西斯双眼一亮,他略略倾身,急切地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对于南希来说她当然是什么也没有想,动脑子向来不是她擅长的事情,所以她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她没有反应,尤利西斯稍微有些失望,但他也知道这是南希的正常反应,她向来是个直脑筋话不说的明明白白她就想不到。
因此他也没觉得失望,只浅笑一下:“我想让你去检查一下身体,看看这些年以内,你身体被治疗魔法透支了多少。”
“只是我吗?”南希问道,“还是整个骑士团?”
尤利西斯回答:“以我私心来说,当然只是让你一个人先检查,骑士团要过手续,没那么快。”
南希点了点头,并不在意:“那你安排吧。”
“南希……”尤利西斯看着她,欲言又止,“如果你的身体真的受到了损伤,那么……”
“不会的,”南希打断了他,“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骑士团的前辈们也是一般过来的,都平安地活到了退休。”
但即便如此,贵族的平均寿命还是要比药师低,骑士团的骑士,寿命更低,大多是活不到七十岁。
“可是,战争随时会开始。”尤利西斯沉声说道。
南希敏锐地抬眼:‘什么意思?’
“我们在树林里受到埋伏,是南边的人做的,”尤利西斯解释着,“魔族把那些人救走必有所图,而且一定会在两年内把那些人的作用用上。”
两年以内吗……南希望着窗外的天空,怔怔地出神,战争已经很多年没有打响过了,如今却近在眼前了吗?
“南边的人动手,魔族一定会一起发难,”南希多少是在贵族圈子中耳濡目染的,何况对于“战争”这种事她敏锐的很,尤利西斯开了一个头她便想明白,“兄长已经被调往边境防范魔族,一旦南边动手,绝对是父亲亲自去镇压。”
她分析的一字不差,尤利西斯知道王室就是这样打算的,骑士团虽然有王室的剑与盾之称,但剑从未出鞘过,盾也从未抵抗过伤害,剑需要磨砺,盾需要打磨,战争就是最好的磨刀石,赛恩斯会在战争之中磨出一支精锐之师。
可是,这只精锐之师里,不该有南希。
哪怕南希在说起这些事的时候,眼睛熠熠发光,他都不会让她上战场。
即便另一个灵魂在叫嚣着冲出来,但他早已不是十几年前那个柔弱只能被压抑的灵魂了,他强忍着痛楚,把“尤利西斯”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