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驱散了笼罩大地的黑暗,阳光撒在琉璃瓦上,泛起了道道金光,给紫禁城平添了几分威仪。
清风徐来。
遍布紫禁城各处的旌旗飘动,一名名披甲挎刀的御林军锐士,或分布各处站岗轮值,或随队巡视宫禁。
“站住!”
乾清门处,皱眉前行的内阁首辅韩爌,被轮值的御林军锐士拦下,这让韩爌脸色凝重的抬头看去。
“韩元辅,先接受盘查吧。”
在前站着的王承恩,接受着御林军锐士的搜查,笑着对韩爌说道:“这是宫里的规矩,谁都不能僭越的。”
韩爌没有多说其他,一甩袍袖的张开手,那身大红官袍随风而动,两名御林军锐士神情冷峻,快步上前的搜查起来。
从宿卫宫城和皇城的诸上直亲卫军,被崇祯皇帝下旨整顿,整建制改编成大明御林军以后,整个紫禁城的宫禁,就经历一次彻底整顿。
能够被选拔进御林军的将士,无一例外都经历着极为严苛的盘查,这是确保紫禁城安稳的根底。
在崇祯皇帝的眼里,大明御林军就该是大明精锐中的精锐,王牌中的王牌,而不是简单的做看家护院的差事。
想确保御林军的忠诚。
想确保御林军的战力。
就必须要确保他们能有个好前程,能有个好奔头,在紫禁城宿卫轮值几载,其中表现优异者,会被成批外放到各处擢授武职。
文贵武贱的政治生态,在崇祯皇帝悄然的谋改下,在一点点的改变着,或许还没达到预期目标,然和先前相比已有很大变化。
特别是崇祯皇帝看重的那些军队,无一例外都是武将掌握着相应职权,一套全新的军制在有效的运转着,确保不会出现拥兵自重、藩镇割据的威胁发生。
能够拉出来打仗的强军,一旦让文官插手,让宦官插手,就算昔日再怎样能打,也迟早是会被玩坏的。
“皇爷,韩元辅来了。”在乾清宫外,曹化淳微微欠身,对倚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崇祯皇帝低声道。
“嗯。”
崇祯皇帝拿开奏疏,有些疲惫的睁开眼,看向朝自己走来的韩爌,脸上却露出一抹失望的神情。
韩爌,你到底是不能用了。
想起这些时日,朝堂上所发生的种种,崇祯皇帝的心情就有些不好,原本他还想再凑合些时日,让这一届内阁再运转些年限。
可是在这场冲突之中,韩爌的表现让崇祯皇帝很失望,一个不能平衡皇权和臣权矛盾的内阁首辅,那是不能要的。
韩爌神情复杂,朝乾清宫方向走来时,就见到倚靠在躺椅上的天子,行至御前,拱手作揖道:“臣…韩爌,拜见陛下。”
崇祯皇帝没有说话,将手中奏疏递给身旁的曹化淳,倚靠在躺椅上,看着作揖行礼的韩爌。
乾清宫殿外很安静。
韩爌保持着作揖行礼的姿势,心却莫名乱了起来,天子这样的态度,是先前所从没有过的。
“韩爌,你可知当初朕为何要杀袁崇焕吗?”
崇祯皇帝向前探探身,从躺椅上站起身,俯瞰着作揖行礼的韩爌,眼神冷厉道:“就算崇祯二年的那场建虏入侵,对我大明社稷造成不小的冲击,说起来,袁崇焕这个人,还是罪不至死的。
可是朕杀了他。
每每想起那场平台召对,袁崇焕向朕提出五年平辽的构想,朕的内心就是不平的,当初的朕是多么希望袁崇焕,能够履行他所讲的这些,帮着大明解决危机,镇压建虏八旗的叛乱,还我大明一个安定。”
韩爌的手,没由来的微微颤抖起来。
袁崇焕,这是多么熟悉的名字啊。
曾经的他,对袁崇焕是那般的信任,其在辽前所呈递的奏疏,在转递到内阁时,不管是提出什么要求,他都是尽力帮着解决,甚至是矫诏擅杀朝廷大将毛文龙,那也是帮着斡旋,以减轻天子对他的怀疑。
“臣……”
韩爌沉吟片刻,努力稳定心神,作揖道:“袁崇焕对平叛建虏一事,不该对陛下有所欺瞒,不过过分夸下海口……”
“不,你错了。”
崇祯皇帝摆手道:“袁崇焕总是有这样的问题,但是这都不是根源,说起来,袁崇焕出镇辽前之际,也算是帮着大明短暂稳住辽东局势。
只是那种稳定,是建立在损耗大明元气的基础上,或许处在那种境遇下的袁崇焕,心里比谁都要清楚,想要五年平辽是不现实的事情。
袁崇焕的死,跟他所做之事无关。
就算出镇辽前期间真的暗中勾结建虏,朕也是能容忍的,毕竟那时候的辽前,有多少人暗中和建虏勾结啊。
风气本就是这样,就算袁崇焕再怎样高傲,再怎样不屑,也难免会被风气所影响,出于这样,那样的情况,和建虏奴酋黄台吉有一些书信往来。”
韩爌的额头冒出一些细汗。
尽管此刻的温度,还是有些冷。
“朕最厌恶的就是欺瞒朕,把朕当成傻子!”
崇祯皇帝一甩袍袖,眼神冷厉的看向韩爌,沉声道:“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朕这个大明皇帝,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