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争,是避免不了的一种形式,不管是在哪一领域都无法避免,只要是牵扯到权力,那斗争就无处不在。
既然斗争是无法改变的,那就设法改变斗争的方向,通过一些明确的主导意向,是可以逐步形成改变的。
相较于京城的纷扰局势,相隔千里之遥的辽东,彼时却呈现另外一种形势,这是很多人都没有想到的。
广宁城。
“说起来,本督从来都没有敢去想象过,有朝一日的辽地局势,能处在这等安稳的境遇下,特别是对我大明而言。”
孙承宗缓步向前走着,巡视着广宁城防,神情感慨道:“从萨尔浒之战惨败算起,我大明在辽地的跟脚,就一步步被猖獗的建虏所摧残着,从抚顺关的沦陷,到沉阳、辽阳等地的沦陷,再到辽南的沦陷……
在此期间,我大明和凶残的建虏八旗对战,不知战死多少文武,战死多少精锐,被屠戮多少辽民,使得大明在辽地的跟脚,一直处在动乱难安的境遇下。
特别是辽西诸卫的沦陷,广宁镇被建虏夺取后,本督向熹宗皇帝请命出镇辽地,那时候的局面已经非常危险了。”
“督师这一路走来,也不容易啊。”
随行的茅元仪看向苍老不少的孙承宗,感慨道:“那时候的辽前局势,绝对是最凶险的时候,咄咄逼人的建虏八旗,想趁着夺取辽西之威,继而威胁到山海关重镇。
倘若山海关这等重镇,一旦被建虏八旗所攻陷的话,努尔哈赤所领的建虏八旗,就能凭借此雄关,彻底堵上关外通道,同时对我大明京畿一带,常形成袭扰威胁之势。”
“是啊。”
孙承宗点头道:“在辽地丢掉这般多的疆域,折损那般多的精锐,谈奴色变之风,可谓在辽前盛行。
可确保山海关要镇的安稳,仅靠山海关一地是远远不够的,那必须要有足够多的稳固防线,来节节阻击建虏八旗的凶悍攻势才行。
所以本督在出镇辽前以来,就不止一次的向熹宗皇帝上奏,请朝廷调拨粮饷,能够在辽前一带修筑坚城,筹建车营建制,继而抵御住建虏八旗的勐攻。”
茅元仪眉头微蹙道:“在督师提出这一构想,并逐步的实施下来时,很多人对此有着很多诟病,觉得此举是耗费钱粮的无用功,可是下官却不那般看。
我大明所积攒的那些精锐之师,多数都战死在过往的战争中,甚至还有不少背叛大明的逆臣贼子……”
“止生,其实那些人说的没错。”
孙承宗摆手打断道:“倘若是在先前的话,本督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现在本督却发觉自己错了。
过去国朝针对于辽地所生动乱,错误预判了建虏八旗的实力,让所拥有的优势,都在错误预判下逐步耗损掉。
本督于天启朝出镇辽前以来,明确的步步为营之策,其实也错了,甚至还影响到很多人的决策。
为了坚守辽东的安稳,而守辽东,那永远都不可能确保辽东安稳,这一点袁崇焕当初就瞧出来了。
可惜此人太过刚愎自用,明明所做的种种部署,都是围绕着进取而展开,可是很多根本性问题却没有解决,甚至还……”
说着,孙承宗停了下来,有些话不能讲出来,唯有心中明白即可,袁崇焕的死其实是一种必然。
不否认袁崇焕的确是有才的,哪怕是杀东江军主帅毛文龙,站在辽东督师的角度,也是一种正确选择。
可是看待问题的,并非是自有一个角度。
辽地所产生的动乱和风波,使得所存在的角度太多了,大明天子,辽东将门,辽东督师,建虏八旗,东江军,文官群体……
在众多的角度之下,对大明皇帝而言,那般多的资源倾斜给你,绝对的信任赐予你,最后许诺的成绩却没能达成,反而让大明蒙受更多损失,期间还有着不少匪夷所思的怪异举止,出于对王朝统治的安稳,袁崇焕这位大明臣子,被打上可能叛变的标签,特别是挑衅皇权的行为,那就算是没有建虏八旗的离间,袁崇焕也是非死不可。
谁对?
谁错?
恐没有谁能真正讲清楚,这就是历史遗留的问题,所造成的这些情况罢了。
“万幸,真的是万幸啊。”
孙承宗双眼微眯,轻拍着女墙,神情感慨道:“天佑大明啊,陛下英明神武,提出的泛辽东战略,逐步扭转这一被动局面,让我大明能离开先前的泥潭,不再陷入到建虏八旗的节奏下。
从擢授刘兴祚出任东江镇总兵官以来,我大明才算在辽地这个地界,真正意义上在对战建虏这一战略层面上,开始逐步实现以己之长、攻敌之短的优势。
这才让过去所生的弊政和隐患,被一个个精准铲除掉,并且在逐步扩大这种优势,让我们大明在辽地开始站稳脚跟。”
“督师今日有这般多的感慨,是因为撤卫设府一事,彻底落实下来吗?”见孙承宗这般感慨,茅元仪面露疑惑道。
“不错!”
孙承宗重重的点头道:“事实证明正在逐步崩坏的卫所制,已不适合在辽东这个地界存在了,毕竟单一的权力构架,不能满足于很多现实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