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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时忆(2 / 4)

迎着腥风凄惨飘荡。

远处的魔宫燃着烈火,浓烟冲天。晚风刮过,送来纷纷扬扬的火星,瞬间将残旗烧成了齑粉。

穆离渊趴在尸堆里,他的衣服已经被灵火燎着,烫得肌肤剧痛。

但他一动不敢动。

仙门的探灵阵还在搜寻魔息。

火把移动在尸山上,修士们逐渐逼近的脚步如同催命钟声。

“找到了!!!”

碎石被剑锋挑开,有人揪着头发将他提了出来。

胸前象征身份的魔族琥珀被扯下——

“就是他!魔尊与妖女的儿子!”

数百杀气纵横的法器一齐对准了他!

仅仅是随风而来的灵浪便撞得他头晕目眩,几欲吐血。

“慢着。”人群后响起一个男声。

他惊恐地抬起头,看见修士们纷纷退让开道路。

道路的尽头是漆黑暗夜里的一抹雪白,雪白的衣和雪白的剑。

他从未见过那样的剑——那样飘绕着风雪的剑。蜿蜒的血水顺着冰晶般的剑身缓缓下爬,从剑尖处吐出一滴浑浊的血泪,融化进尸骨泥泞中。

“留着他的命。”白衣人走近他,眉眼如手中剑一般冰冷,注视着他眉心的魔纹,“我要带他回沧澜门。”

巨石滚落,业火燎原,魔宫在烈焰中彻底化作灰烬。

漫天血腥的夜色成了一张扭曲的画布,轰然撕裂,湮灭不见!

一点白色出现在漆黑的梦魇深处,而后慢慢放大,连成巍峨的沧澜雪山。

紫藤花飘落,春寒峰又度春风。

他跪在冷意未消的春日残雪里,天边夕阳渐落,廊下花枝摇摆。

远处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穆离渊和旁边的纪砚立刻一起跪直了身子。

昨夜他跟着师兄偷跑下山,结果被山门守卫抓了个正着。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下山。

师兄下山是为了喝酒,而他只想吃集市上的桃花酥。

可他已经连着三次没有吃到了。

如云白影踏雪而来,江月白的脚步停在他们面前。

“康峰主要打扫校场,”江月白对纪砚说,“你去帮忙。”

纪砚抬起头:“哦是、是!”

微岚峰有三十九处校场,打扫校场是最累的活,连外门洒扫弟子都不愿意去做。

但纪砚此刻却欣喜万分,因为给了惩罚,意味着师尊原谅了他。

他欢天喜地从地上爬起来,小跑着离开,直到转过回廊才敢微微放慢脚步,面容扭曲地揉了揉跪麻的膝盖。

江月白向前走了一步,垂眸看着穆离渊。

穆离渊也抬头看向师尊。

——他只是从犯,也许师尊大发慈悲,要让他起来了。

“你继续跪着。”江月白嗓音冷淡,在离开前说,“跪到跪不住为止。”

太阳落山,风也变冷。空中尽是乌云,似乎要下雪了。

穆离渊在晚风里打着哆嗦,觉得无比委屈。

他也许会冻死在这里。

他不着边际地想:如果自己真的冻死了,师尊会不会伤心?会不会追悔莫及?

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幻想:师尊大约只会冷淡地说“埋了吧”。

夜深的时候果然下起了雪。

穆离渊在雪里跪得昏沉,连什么时候歪倒睡着了都不记得。

晚风吹过,他闻到冷冽的薄香。

他睁开眼,灯笼光影朦胧,只看到江月白落满霜雪的黑发。

他立刻重新闭上眼!

冰凉的白衣贴着他的脸,他埋在江月白的胸口,能听到浅浅的心跳。

他装睡,因为这个待遇太难得。

谁能像这样躺在北辰仙君的怀里?

放眼世间,三根指头就能数得过来,而他就是三根指头中的一个。

他忽然有些骄傲。

江月白抱着他回了房间。

暖炉已经点上,热水也已经放好。

微凉的指尖替他脱去寒雪浸湿的衣衫,将他放进温暖的浴盆。

木梳沾了温水,江月白坐在浴盆边,替他梳着冻硬结霜的长发。

带着薄茧的指腹偶尔擦过他的侧脸与耳后,湿了水的发间滑下水珠。

他仍然一动不动。

他犯了错,如今只有装作冻病了,醒不过来,才能逃过惩罚。

他生病的时候,师尊的眉眼便不会再那般冰冷。

他喜欢这种浅淡无言的温柔。

他屡试不爽。

江月白替他梳顺了结冰的长发,放下了梳子。

室内陷入了安静。

他不知道师尊在做什么,也许是在找擦手用的巾帕。

总不可能是在无声地看他。

片刻的安静后,他听到江月白淡淡的嗓音:“我知道你醒着,自己洗。”

穆离渊吓得呛了一口水,慌忙睁开眼睛。

垂帘放下,江月白已经离开。

他懊恼地捂住脸——啊,完蛋,罪加一等!这回绝对要再继续罚跪外加去打扫半个月的校场了!

师兄估计要嘲笑死他。

他心神不宁地洗好身子,穿上衣服,拉开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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