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音突然明白,不是她在他心里不重要,恰恰相反,因为太过珍视,才不忍她过来凭白受这些辱骂。
而后,小姑娘整个人像个离了弦的火箭一样,闷头就撞上了少年的脊背,两只胳膊紧紧抱着他的腰,将他的衣服抓起褶皱。
傅程言的身形微顿。
他看着身前那双白皙的小手,因为紧张用力,露出的那小截胳膊泛着微红,感受着身后猛烈紧促的呼吸声,他整个人放松下来转过身体。
沈昭音本不想这么鲁莽的,可她忍受不了那些人说的话,也看不得他的少年孤军奋战,更见不得他的眼里失去光彩。
他挡住其他人探寻的目光,直接将小姑娘带到楼下走廊过道的休息区,现在差不多到了晚饭时候,人不怎么多。
“你怎么来了?”他声音哑的厉害。
她想开口说话,可现在才发现,听到他的声音的那刻,鼻子酸的却厉害,小姑娘把脑袋低下,靠在他肩膀上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他捧起她的脸,女孩的睫毛轻颤,视线刚碰上,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还努力憋着,眼睛红的不像话。
“哭什么。”
他用指腹温柔勾掉她眼角的泪珠。
沈昭音吸了吸鼻涕,用衣袖把脸擦干净后,离得近了她才看清他疲惫的眼睛,她知道他最近的工作很忙,经常加班到深夜,再加上今天这件事,凭谁都扛不住。
“我有点担心。”她小声道。
“我怕你想我的时候看不到我。”
“还有...”小姑娘认真地看着他,那双眼睛乌黑透亮,耳尖慢慢爬上红晕,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是不是觉得我哭的很丢人啊?”
“没有。”他实话实说。
她拉着他坐下,柔软的掌心握住他的手指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顺势把他按在她的肩膀,轻声说:“你先休息一会儿,有什么事情我叫醒你,好不好?”
他闭上眼睛,“好。”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沈昭音醒来的时候,整个天都暗了,整栋楼都安静得有些吓人,她躺在休息区的椅子上,身上还搭着件外套。
黑色的连帽卫衣。
周围空无一人。
她抱起那件衣服,去了四楼那里的重症监护室。
病房窗户外,傅程言安静地立着,身上只有件白色短袖,哪怕如今天气回暖,晚上的温度也低得吓人。
里面那个女人安静地睡着,面容看起来平静美好,两颊脸瘦的凹陷许多,呼吸紧促微弱,每分每秒的生命都仿佛在流逝。
小姑娘安静地走过去,仰望着他的脸,默默握住他的手,她能感受到他此刻的僵硬与无措,只能通过掌心向他传达温度。
“我其实不恨她。”他突然出声。
“不犯病的时候,她总是在道歉,因为小时候的事情,她一直都在自责和悔恨。”
“可我总也分不清,她到底是为了利用我见到傅封,还是真的后悔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像是在对沈昭音诉说,也像是一个人喃喃自语,但女孩能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像是在极力克制着某些情感。
整个晚上,两人目睹了医生护士全力抢救的艰难过程,重症监护室外此起彼伏的哭声和谩骂声,仿佛离得很远,下一秒却清晰地传进耳朵里。
直到凌晨。
医生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
程蔓直到最后一刻,也没再睁开眼睛。
人群最终散去,所有的一切像是没发生过一样,病房里的护士小姐姐开始收拾床单被罩,所有的东西都撤了下来。
傅程言看着小丫头精神不振,累得脸都苍白了不少,他捏紧她的指骨,“走吧。”
她点头,“嗯。”
两人没走出几步,后面追来一个护士小姐姐,她犹豫地看了几秒。
“你是程蔓的家属吗?”
护士小姐姐伸出手,“这是我从她枕头下面发现的,我看你在病房外待了一晚上,应该是病人的亲属,她之前在重症监护室清醒了一会儿,应该是那个时候写的。”
他颔首,“谢谢。”
纸条是很普通的医用便签,撕下来的时候有点不规则,看起来像是能随手丢弃的垃圾,已经被□□得有些不像话。
他缓缓打开纸条。
字迹歪七扭八,看起来不太像个正常人能写出的样子,想来当时的程蔓已经极度虚弱,甚至连笔都抓不稳。
她那样高傲自信的女子,出身书香门第的才女可能也想不到自己也会有嫌弃自己字迹的那天。
像是拼尽了毕生的精力。
上面只有五个字:
对不起,阿言。
她清醒的时候,在自己生命即将走完的那刻,她满脑子都是他胖嘟嘟笑着向她跑来的模样。
半晌无言。
只剩他捏着便签的手指渐渐发白。
他单手遮住半边脸,眼角若有似无划过眼泪,没入袖口,消失无踪。
“我说老刘,你看那位像不像咱们小傅爷?”身后拐角处走来两位穿的挺讲究的男人。
“看模样还挺像的,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