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说明白点。”
陈秀道:“我们都是又穷又蠢的人,哪里配跟举人待在一起!”
陈秀一甩袖子坐到了另一张桌子上,众人都不知他为何生气。
“你别放在心上,那奚石方一向瞧不起我们。”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狗眼看人低,我们等着瞧吧。”
“陈秀兄,一鸣兄不是那样的人。”
原本彭一鸣的家境要比陈秀家好些,但自从他考中举人后,一切都不同了。陈秀自然是真心实意祝贺他,可也是真心实意嫉妒他。明明大家都是在一个学堂念书,凭什么他就比别人好那么多?即使彭一鸣考中举人,还是时常与他们待在一块,可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听说泾阳城里的大户经常摆放彭家,还送了很多礼,甚至有女儿的人家到处打听彭一鸣的情况。
此前陈秀从来不细想,顶多是偶尔酸一句,但奚石方的话仿佛一下捅开了那层窗户,考上举人的彭一鸣,真的愿意跟他们来往么?还是只是为了保持温和有礼的形象才跟他们来往?
彭一鸣待在原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有人拍拍他肩膀,原来是顾飞。
“你别生气,他这时候正生气呢,你去跟他说话,反而招人嫌了。”
彭一鸣苦笑道:“没想到奚石方竟然那么说,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怎么可能会瞧不起你们?”
顾飞道:“我当然知道你没那个意思,只是陈秀兄这会儿在气头上,你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我帮你去劝劝他。”
书生们从彭一鸣身边走过,他们安慰彭一鸣,但最后都跑到了陈秀的旁边,尽管他们平常与陈秀的感情没有那么深,但此时此刻,他们似乎都站在一条线上,一起抨击奚石方。
“你也认为蠢人和穷人不该读书么?”
彭一鸣回过头,发现那两个女人还没走,那句话是漂亮的那个女人说的。
第45章
彭一鸣皱眉道:“大家都是一样的。”
苏辞道:“大家?你说的大家里面, 有没有包括女人?”
彭一鸣道:“读书,本就是男人的事。”
苏辞笑道:“你和刚才那位公子是一样的人。”
彭一鸣下意识反驳道:“我们怎么可能一样?!”
苏辞道:“你认为男人可以读书, 女人不该读书。那位公子则认为, 有钱人才配读书,穷人不该读书。哪里不一样呢?”
彭一鸣道:“男人怎么会和女人一样?”
苏辞道:“这句话我听过很多遍了,究竟是哪里不同?”
陆子怡道:“连我都知道,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彭一鸣刚要反驳,可又想起这两人是定北王身边的人, 干脆闭上了嘴。
陆子怡哼了一声:“难怪一群又臭又酸的书生喜欢听,不会是以为自己就是那武林盟主吧?天天幻想着有娇妻美妾陪伴左右,真是不要脸!依我说,这小说写得也太烂了!哎哟!”
陆子怡捞起袖子,只见左手腕又红又肿, 乍一看像是被撞了,但她心里明白,有个小东西趁她不注意的时候,狠狠咬了一口,像是饿极了。陆子怡对着光,果真找到了一排均匀而细小的牙痕。她惊道:“有蛇咬我!”
可这茶舍中怎么会有蛇?陆子怡的惊呼引起书生们的注意,他们看见陆子怡的手, 慌得手忙脚乱, 各个生怕被逮住来上那么一口。
——那么肿, 不会是条毒蛇吧?!
“蛇?是看清样子了么?知道是什么蛇么?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苏辞忙问道, 她检查了陆子怡的伤口, 想也不想就用力朝那伤口吸毒液, 吸了便吐, 直到那血的颜色变淡,她又掏出手帕,绑扎住陆子怡的伤口上方。她在山上待久了,对于如何处理蛇毒颇有心得。
陆子怡摇摇头,她能肯定是一条蛇咬她,因为那东西滑溜溜的,动作迅速敏捷,咬完她之后便消失了,身上、地上全都找不到。
“蛇在那里!”
一个书生猛地跳到桌子上,对着某处大喊。这仿佛是把冷水倒进了热油锅,茶舍闹成了一团。众人都看见一条灰色的细蛇一溜烟拐出了茶舍的大门,消失在暴雨中。陆子怡一看那蛇,便冲上去要打死,哪知道一旁跑出来一人,死死抓住她。
“姑娘,别追了,外面还下着雨呢!”
陆子怡一下被绊住,那蛇早不见了踪影,她回过头,便看见一张长满雀斑的脸。
“云水心?”
抓住陆子怡的正是云水心,她的双颊通红,像是在害怕,她看一眼门外,又看向陆子怡,急道:“姑娘,你没事,那蛇没有毒。”
“看起来是灰鼠蛇,”苏辞松了口气,道,“你有救了,这种蛇没有毒。”
陆子怡道:“咬得可真疼,茶舍怎么会有蛇?”
苏辞一愣,忽然觉得不对劲,灰鼠蛇在朝歌很常见,因为这种蛇喜欢温暖湿润的地方,可西北这么干燥,怎么会有灰鼠蛇?她抬头望了望天,喃喃道:“这雨下得也太大了。”
陆子怡眉头一皱:“这茶舍里不会还有其他的蛇吧?”
后面一阵嗡嗡嗡般的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