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怡道:“哈,好男不跟女斗?怕是斗不过才这么说。”
一直默不作声的彭一鸣忽然道:“妇有长舌,维厉之阶。”
陆子怡眨眨眼,视线停留在彭一鸣的身上,她道:“殿下,他这句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个没读过诗经的妇人,他竟如此和她计较,反而失了礼仪,惹别人笑话,顾飞轻轻哼了一声,仿佛是已经赢得这场争论。
陆子怡的确没读过几本书,她不爱看那些书,更不喜欢里面的内容,她认为只要能认字就够了。
陆子怡不傻,她不知道那书生突然冒出来的话是什么意思,也知道肯定不是好话。
许春武道:“也没什么意思,从前有个国王烽火戏诸侯,后来国家祸乱灭亡,便有人认为国家灭亡的根源是那国王的妃子,若她不在国王烽火戏诸侯时发笑,国家也就不会灭亡了。不仅如此,那诗中还说,为避免国家灭亡,应杜绝女祸,不让女人干朝政,让女人从事女工蚕织即可。这位书生,不知我说的是否对了?”
陆子怡一听,刚要开口大骂,教这些书生作人,哪知彭一鸣忽然站起来,脸上满是惊慌失措。他极力抑制自己的激动,可说话时的颤抖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害怕。
“不才眼拙,不知这位大人可是定北王?”彭一鸣能认出定北王,原因无他,他正好看见许春武佩戴的凤头玉佩,又想到方才陆子怡称呼许春武为殿下,因此电光火石之际,才得出这结论。
许春武依旧坐着,一时之间,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大殿之中一时安静得吓人,雨声砸得人的耳朵都要痛了,另外三个书生听到彭一鸣的话,惊疑不定地看向许春武,他们这时候才注意到在这里避雨的是什么人。腰间佩玉,侍从多数是女子,且都身穿军衣,当今无悲唯有那位将军才有娘子军,这位难道就是常年镇守漠北的将军?备受当今国主盛宠的定北王?
许春武开口了:“方才你说妇有长舌,维厉之阶,可我朝太|祖便是女人,当年随太|祖南征北战的镇国大将军也是女人,你是在质疑她们?”
彭一鸣觉得膝盖都要软了,他汗如雨下,可手脚都微微发凉:“不才是一时口误,并没有评论太|祖与镇国大将军的意思!请殿下责罚!”
据说太|祖曾下令百姓不因言获罪,不过即使百姓能畅所欲言,但究竟还是到不了“妄议”太|祖的程度,何况不因言获罪不意味着能恶意造谣、诽谤、污蔑她人。
妄议太|祖,这事可大可小,小则是受到一些警告,大则掉脑袋,甚至累及全家。
许春武道:“你最好只是口误,听你们刚才的谈论,你已是举人?”
彭一鸣恭恭敬敬地道:“回殿下,不才是今年中举。”
许春武道:“明年二月便是会试,会试结束之后是殿试,若你坚持认为女子不可干朝政,又如何为太|祖建立的无悲做出贡献?”
彭一鸣低下头:“殿下教训得是。”
许春武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道:“不必行礼了,我们只是路过这里,不讲究那么多虚礼。若你能进殿试,到时候再行礼也不迟。”
彭一鸣道:“多谢殿下吉言。”
另外三位书生看许春武并没有发怒,这才放下心来,他们又纷纷道歉,生怕被怪罪。
原本陆子怡看这四人十分不顺眼,一肚子气没处发,现在看到他们一个个都怂得要命,是又气又好笑。
现在清楚了对方的身份,书生们想再寒暄几句,可一看到那些侍从面色冷峻,还带着刀,便心里犯嘀咕,不敢再多说了,只好安静地烤火。
可没有人说话时,殿内便安静得有些诡异。
这时,一人开口打破了沉默。
苏辞道:“姑娘,你怎么一人到这里来避雨?”
云水心拿着一把油纸伞,那伞撑住了滂沱大雨,因此云水心浑身未湿,只是有些发冷。她烤了许久的火,才感觉暖和些。
她也听到了方才的对话,当那些书生跪下许久,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是不是也要跪,但两边都坐着人,她便厚着脸皮假装不知道这回事,企图蒙混过关。听到有人问她,云水心小心地看一眼许春武,发现她正盯着自己,云水心慌忙回过头,专心地看着火堆。
“我姐姐病了,两周前我去照顾她,因离家时间太长,担心家里惦记,本来打算今日回家,早早便出发了,哪想到半路有事被耽搁,现在又遇上大雨。”
顾飞关怀地道:“云家村离城里有好长一段距离,水心姑娘赶来赶去,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头。”
云水心与家人住在泾阳城,不过老家就在泾阳城外的云家村。在母父的同意下,她姐姐嫁回了云家村。
苏辞道:“这雨来得急,想来不会下得太久。等明天雨一停,我们也要赶路了。”
固然知道旁边就是定北王,可她并无官架子,也不曾出言苛责他们,书生们渐渐放下心来。
听到苏辞的话,其中一人壮起胆子,道:“这可不一定。哎,说起来,泾阳县近几个月是不是一直在下雨?真是奇哉怪哉,从前这时节能下几次雨就不错了。”
顾飞还在摇着他那把折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