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吉连忙应声,一路风驰电掣的往回赶。
苏长音特意吩咐他将车停在后门,下了车一路偷偷溜回房间,急吼吼的翻箱倒柜开始找衣服,长吉扒在门边贼头贼脑看了一阵,这才溜进来笑嘻嘻说道:“恭喜公子,贺喜公子!”
苏长音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说什么鬼话呢!”
长吉搓着手凑近,笑得要多猥琐有多猥琐,“自然是恭喜公子久旱逢甘露、老树吐新芽……都说宫中美女如云,难怪公子乐不思蜀耽误了一夜。”
他原先还被苏长音那副有失体统的样子吓了一跳,然而回府半路上惊鸿一瞥,瞧见他松松垮垮的衣领下脖颈处印着朵朵桃花,登时恍然大悟。
他唯一意外的是自家公子平日里端庄自律,温润如清风,不想一朝开荤竟遇到这么个烈性的……
长吉砸了咂嘴。
那些痕迹,就连他这个上过青楼的见了也面红耳赤。
苏长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微微睁大了眼睛,羞恼直骂道:“说的什么浑话,敢消遣你主子,活腻了!”
一边骂一边团团乱转,最后抄起鞋子便作势要打。
长吉嘿嘿一笑,飞也似地溜走了。
“公子放心!小人一定守口如瓶,不会告诉老爷的!”
“有种跑了就别回来!”
苏长音攥着鞋子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跑远,秀致的脸庞泛着几分薄怒,心中却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被看出来。
昨夜之事太过惊世骇俗,被人说与一个宫女春风一度,总好过让人知道他被一个男人压了,那可太丢份了。
一想到这里,苏长音嘴角一瞥,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叶庄此人生性薄凉嗜血,从来只有他翻手覆手玩弄人心局势,何时被人这么冒犯过?出宫前那突如其来将他放到的那一簪,恐怕已经将他彻底惹恼了,更别提后面还将人光着身子晾在池边。
“不会的不会的,本公子手速那么快,他能看到才有鬼……”
他忍不住安慰自己。
然而这份彷徨惊慌还是盘旋在心头,挥之不去。
夜宴过后第二日便是休沐,苏长音本该好好休息,但因心里悬着一块大石,整天寝食难安,第二日一早,便睁着一双熊猫眼,头昏脑涨的上太医署当值去了。
太医院,又名常生院。
这是一处三进大的院子,位处内外宫交界的最深处,十分偏僻,灰墙黛瓦铜环薄门,远远看去平平无奇,唯有上头匾额书着的‘医者仁心’四个大字遒劲有力、古朴沧桑,尚且让人眼前一亮。
与边上金砖碧瓦的宫院相比,太医院瞧着就像是黄金堆里的石头,要多朴素有多朴素。
若非常年飘着药香,一不留神就怕走过头都不知晓。
苏长音拎着药箱,脚步虚浮的步入院中,就听正堂里头一道不怀好意的声音诱哄道:“来,乖,喊一句‘苏苏是大坏蛋’便给你一颗糖子儿吃。”
那人一边说,一边还伴随着另一道啜泣不止的童音。
“啊呜……我不,你才坏!”
“你要是不说,我就不给你药喝,还告诉你的苏苏,说你又淘气不吃药,让他不要理你了!”
那道童音静止了一瞬,打了个哭嗝儿。
三秒之后,瞬间哭的更大声了!
苏长音眉心一跳,加快脚步走进去,果然就见里头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大的那个端着药碗一脸坏笑,小的那个约莫四五岁,长得粉雕玉琢的,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白嫩嫩的小手摸着眼泪鼻涕,急的眼睛红了。
不远处的边上还有几个大人正瞧着热闹。
“令无芳!”他怒斥一声,两三步冲上前,一巴掌就冲那人的脑袋拍了过去。
令无芳差点一头栽倒碗里。
边上看热闹的同僚哄的一下笑开,你推我攘的闹作一团,挤眉弄眼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
一片混乱中,也不知是谁高声打趣了一句:“哎哟!是苏贤弟,孩子他娘来了!”
“呜哇……苏苏!”那小团子湿漉漉的眼珠子一亮,迈着小短腿躲到苏长音身后,探出小脑袋奶声奶气控诉道:“令太医好坏,欺负琅儿!”
苏长音瞪着令无芳,满脸写着‘你这丢人玩意儿’!
令无芳摸了摸鼻子,撂下药碗,讪讪道:“害,不就和小孩子闹闹么。”
薛太医薛贵笑得东倒西歪,手中药秤上的茯苓抖落一地都没发现,“苏贤弟你可不知道,九皇子天儿刚亮就在院门口等着你了,说是要等你喂药,无芳兄听见来了趣儿,非拉着小皇子说由他来喂……”
边上的人也跟着凑上来,你一句我一句。
“结果喂了快一个时辰,一口都没喂上。”
“还把人弄哭了。”
令无芳脸上尴尬的挂不住,眉梢一扬瞪着眼挥手赶人,“去去去,都给小爷滚一边去……衍之,我真是闹着玩儿的。”
衍之是苏长音的字。
“哦。”苏长音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伸出白净秀气的手掌,“拿来。”
令无芳噎了一下,老老实实的把腰上缠着的一荷包饴糖交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