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君集西征所立,也算是灭国之功,但侯君集的运气并不好,因为他被李恪盯上了。
侯君集是李世民天策府旧臣,在玄武门之事上也是出了大力的,故而李世民对他很是信重,待之不薄,不仅官拜大将军,封陈国公,每岁的金银赏赐更是不计其数,按理说侯君集是不差钱的。
但高昌城位处丝绸之路要塞,位置之好得天独厚,富庶非常,就当当初侯君集拘拿鞠文泰,破开高昌王城之后,成箱摆放,堆积如小山般的金银珠宝还是晃住了他的眼睛,叫他再难挪开。
依理而言,高昌王城中的珠宝属战利品,当上缴国库才是,但侯君集贪婪,已经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眼,竟胆大妄为,将王城中的财宝据为己有。
其实主帅出征,大捷之后贪墨些珠宝也是有的,侯君集所贪虽然数额大地惊人,但倒也算不得什么重罪,最多就是功过相抵,毕竟当年李靖北伐突厥,为了自污也曾干过私分珠宝的事情。
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侯君集如此行事,很快便叫下面的将士都知晓了,主帅尚且如此,上行下效,侯君集麾下的部将自然也眼热了起来。
不过王城中的大头已经被侯君集拿了,将士们不能从侯君集手里抢东西,于是西征将士就把目标放在了高昌国的商户和百姓家中,一时间整个高昌国,二十一城在降后化作人间炼狱,竟被唐军洗劫一空,杀人越货已是常事。
士卒如此作为本是犯了军法的,但侯君集自己开了个好头,下面的风气又哪还能刹得住,为了堵住将士们的嘴,侯君集只得纵容将士如此,不敢治罪。
西征大军中不乏李恪的眼线,就是副帅契苾何力也和李恪交好,李恪想知道,一问便知,甚至就在侯君集大军还未凯旋到京的时候,李恪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只不过是李恪一直压着,拖到今日这个恰当的时候才发难罢了。
长安城北,御史台,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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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侍御史谢冲拜见王中丞。”新晋御史台佐贰官、御史中丞王玄策正在府衙处事,侍御史谢冲突然入内,对王玄策拜道。
王玄策抬了抬手,示意谢冲起身,问道:“谢御史来此何事?”
谢冲道:“下官今早收到了份自禁军递来的告书,不知该如何处置,故而向中丞请示。”
王玄策闻言,问道:“侍御史掌纠察百官之责,可直达天听,何事还需要向我请示?”
御史中丞虽掌带侍御史,对侍御史有上下统属之权,但御史台毕竟官职特殊,未免有包庇之嫌,侍御史的奏疏都可越过御史中丞,直达御前,御史中丞一般是不问的,故而王玄策有此一言。
谢冲道:“此事干系重大,所弹劾的更是朝中大员,下官不知该不该弹劾,也不知该如何弹劾,依例还需中丞示下。”
谢冲之言一出,王玄策已经猜到了谢冲所指何事,王玄策是李恪的心腹之臣,又在御史台为官,是为李恪喉舌,李恪要动侯君集,自然会将此事告知王玄策,王玄策一看谢冲的样子,便知道他所指何事了。
王玄策道:“何事如此重大,拿来我看看。”
“诺。”谢冲应了一声,将手中的告书递到了王玄策的手中。
王玄策拿起告书一看,果然正是侯君集之事,王玄策面作怒意,拍案道:“竟有此事,侯君集枉顾圣恩,罪该万死。”
谢冲道:“正如中丞所言,此事太过骇人,下官一时间竟也有些难做了。”
王玄策问道:“你的顾虑在何处?”
谢冲回道:“侯君集乃陛下爱将,当朝国公,此事咱们是不是先跟兵部还有尚书省那边打个招呼?”
侯君集有功在身,更是李世民心腹爱将,在朝中同他交好的将领极多,若是贸然弹劾,不论真假,必定都会掀起轩然大波,谢冲有此顾虑也是正常的。
但王玄策显然对谢冲的回答并不满意,反问道:“不知谢御史位在何衙,又身挂何职啊?”
谢冲不知王玄策何意,但还是回道:“下官是中丞辖下,御史台侍御史。”
谢冲之言一出,王玄策的面色陡然一正,对谢冲斥责道:“你既知自己是侍御史,掌纠察百官之责,有入阁承诏之权,便当秉责而为,何故逡巡,你对得起自己绣衣直指的名头吗?”
谢冲听得王玄策所言,顿时有些慌了,御史台独立于三省之外,不受宰相统属,侍御史纠察百官,可直达天听,权责极高,就算是三省宰相也不管不着他们,故而他们的胆子也极大。
但御史台臣虽然不受三省辖制,在朝中横行无忌,连宰相都不畏惧,但他们却最怕一个人,那就是御史中丞。因为他们每岁岁考的命脉就抓在御史中丞的手中,若是岁考为下,可是要被调离御史台的。
谢冲见王玄策动怒,忙道:“中丞息怒,下官知道怎么做了,下官这就具实而禀,上疏御前。”
王玄策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好,你只管如实上疏便是,若是你担心事有不妥,可在拟完奏疏后送到我处,我亦可署名上参。”
谢冲听了王玄策的话,心中顿时转悲为喜,心里也有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