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晚间,扬州临江宫。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奈是扬州。”
扬州之月皎洁,如水银泄地,从来闻名,只是今夜扬州城的月光却少了几分柔美,多了几分肃杀和阴冷。
扬州城中,皎白的月光自夜空洒下,映在临江宫光亮的琉璃瓦上,反照出淡淡光泽,照亮了整个院子。
而在院中,同样的月光下,当月光映玉萧月仙的掌中利剑时,却散发出叫人不寒而栗的寒光,因为萧月仙手中的剑上不止有月光,还有赤红色的鲜血,鲜血正在沿着剑脊,透过剑尖,一滴滴地滴在地上,红地妖异。
看着躺在眼前的段璀的尸体,萧月仙的胸口不停地上下起伏,段璀已死,师仇得保,她的心里没有本该有的畅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悲痛,她所感受到的却是心里空荡荡的一片
正如李恪之前问她而她却答不上的,现在的她全然不知她的路在何方,就在她手刃段璀的一刻,凉下去的不止是段璀的尸首,还有萧月仙的心。
“怎么样,仙儿的心中可曾畅快了吗?”在萧月仙的身后,李恪看着手中持剑,许久一动不动的萧月仙,开口问道。
萧月仙听了李恪的话,回过头去,看着月下正负手而立,看着他的李恪,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他。
过了半晌,萧月仙才答非所问地回道:“此次若非殿下相助,仙儿还不知何时才能大仇得报,仙儿在此谢过殿下了。”
经左游仙燕子谷被伏之后,萧月仙在扬州的势力已所剩无几,而段璀前日已经在进京的途中,若非李恪将宫中精锐卫率调拨于她,她断无伏杀段璀的本事,萧月仙之言倒也不错。
李恪摆了摆手道:“无妨,此事于本王而言不过举手之劳,倒是仙儿你,昨日本王说于你的事情,你可曾想清楚了。”
李恪所指何事,萧月仙自然清楚,萧月仙问道:“此事仙儿也曾想过,只是殿下身边如此多的人,为要何选仙儿?”
李恪不假思索地回道:“因为本王以为这天底下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其实李恪要萧月仙,这并非李恪一时兴起,而是早有思量之后的结果。
李恪身在朝中,位高权重,固然给他带来了诸多便利,但同时给了他许多条框,叫他诸多掣肘。
李恪的身边一直缺一个人,一个虽身不在朝堂,甚至与朝堂毫无瓜葛,但却对朝堂之事足够机敏,看得懂朝局的人。
这个人很重要,可以为李恪打点朝外之事,做许多李恪和楚王府不便出面的勾当。
这样的人很不好找,若是要李恪自己培养,一来李恪身边没有人选,二来这样人若要培养,没有十年的功夫也绝难有成,时间太久,李恪等不起,储位也等不起。
李恪也曾想过从母族杨家物色人选,可杨家在朝中势力太重,又是天下有数的世家门阀,难以摆开朝堂的束缚,故而此事也无从谈起。
也正是因此,李恪连一个扬州漕行之事都要两次三番地亲自过问,颇费心力。但近来萧月仙的出现,却给李恪解决了这个困扰。
萧月仙自幼得左游仙教导,前后十余载,对朝野内外之事颇为熟稔,行事也恰如其份,能得其道,而且萧月仙曾掌烟雨楼,在淮南、关中、山南等地也多有产业和势力,不缺手段,更为重要的是萧月仙和大唐朝堂各方势力都毫无半点牵扯。
当然,还有不可或缺的一点,那就是萧月仙不会背叛李恪,萧月仙和李恪本就各有私情,又互有救命之恩,更为难得的是萧月仙和李恪两人利益攸关。
萧月仙想要为其父正名,而整个大唐朝堂,真正能叫萧月仙信任,又有这个本事能站出来为故梁王萧铣正名的,也只有李恪一人。
李恪若能登基为帝,则萧铣可得正名,若李恪失势,则所谓萧铣正名不过镜花水月,虚幻无踪,他们萧家父女还要继续背着这个叛逆之名一直走下去。
可以说,李恪需要萧月仙,而萧月仙同样需要李恪。
萧月仙道:“想不到仙儿在殿下的眼中竟还有这等份量。”
李恪笑道:“你要本王为你父梁王正名,本王也应下了,不过要为梁王正名谈何容易,这条路总不要本王一个人走吧,仙儿也该帮帮本王才是,更何况...”
李恪说着,眼神也变得柔和了起来,竟低下头去,缓缓抓住了萧月仙的手,轻声道:“更何况仙儿也年已双十,总在江湖漂泊也不是个法子,总归还是要回临江宫,回本王身边才是。”
如果说李恪方才所言,还只是萧月仙和李恪之间的利益纠葛,那萧月仙也只是如往常般入耳一听的话,那现在李恪的话,便是说进了萧月仙的心里。
萧月仙年已双十,她不可能,也不愿就这样漂泊一生,本来随着左游仙身死,萧月仙渐已没了方向,满目迷茫,不知该去往何处,可随着李恪的一句话,萧月仙的心似乎又找到了可以靠泊的地方,找到了自己可以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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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月仙知道,李恪虽然此前不曾说过,但心中对她还是存了几分情谊。
当初李恪被掳去江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