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夜色下,雪花翻涌成浪。
桑笙站在空茫茫的雪地里,似有所觉地回身,迎面扑来绿色的藤蔓。褐色的枝条发疯一样将四下的夜色挤碎,连带着挤碎了空气。
身上发沉,桑笙低头看去,手脚被藤蔓枝条紧紧缠住。周围的空气被掠夺,触目所及皆是游蛇般的藤蔓和枝条。胸腔内的空气变得稀薄,桑笙喘着气,眼前阵阵发晕。
空气被重重叠叠的藤蔓占据,桑笙艰难呼吸。正此时,左眼传来剧痛,像是有把剔骨刀正一下一下剜着她的眼睛。
她忍着痛,额角淌下大滴的汗珠。
痛感逐渐清晰,桑笙痛得攥紧了手,手心里却好似被什么硌了一下。质感有些硬,她指尖微动,抚摸着掌中物大致的轮廓。
一道记忆倏忽飞过,桑笙心念一动,是那个木傀。她下意识握紧了手,掌心却一空。
缠绕的藤蔓忽如退潮般消失,意识快要清醒时,桑笙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虚影。
白影虚虚一晃,化为一道清风吹来。周身的桎梏被解开,空气重回胸腔。
“呼……”桑笙忽地睁眼,长长地舒了口气。眼睛酸涩难忍,她缓缓动了动眼珠,转头看向纱帐外。
房间里很安静,一向喜欢趴在床头打呼噜的小梨花也不见猫影。夕阳将窗子染成了冷橘色,暮色在下一刻降临。
浑身酸疼,眼睛还是有些难受,桑笙闭着眼回想梦中的场景。
从雾岭回来,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梦见那夜的情景。压抑的黑夜,缠住便不放的藤蔓枝条。在梦中,她像是被束缚在木偶中,浑身僵硬不得动,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死死缠住。
只是这次她看到了木傀,还有那道白影。很浅,但足以让她抓住那一瞬间灵魂深处的悸动。
有人跑上楼,趴在门前听着屋内的动静。桑笙穿着衣服下床,抓着头发挽在脑后。
“老大,你醒了吗?楼下有人等,从婺城来的。”孟妩推开门,脑袋从帘子里探进来。
铺子里站着一个人高马大的年轻男子,正背对着她们瞧着四下里挂着的挂件。他听见动静回身。
清爽的寸头,冷硬刚毅的五官,鹰隼般锐利的眼神直直地望向桑笙。
桑笙不闪不避,面色如常地迎着目光走来。空气中悄然燃起硝烟味,窝在暖炉上眯着眼打盹的小梨花瞬间瞪圆了眼,拱起背来冲着男子“喵喵”地低吼了两声。
男人一眼扫过去,威胁的低吼声弱了下去。
正尴尬时,脑袋后挤出游泳圈的后颈皮被捏住,小梨花被拎着塞到孟妩手里。
桑笙拍拍她的手道:“昨日顺顺送来的火腿不错,你去弄点冬笋煮个汤。”
孟妩看了眼铺子里高大的男人,抱着又怂又不甘心的胖猫回到后院。
桑笙转身,男人单臂搭在柜台上,轻飘飘落到她身上的眼神中透着沉静的审视。
她顶着打量的视线站到柜台后,纤细的白玉指抓着算盘晃了晃,墨玉珠子撞击的声音清脆利落。
桑笙抬头:“大件儿五十,小件儿三十,消费满一百,赠送辟邪符包一只。先生可选好了?”
男人随手抓起一把放到柜台上,桑笙瞟一眼,利落地装了五个小香囊递过去。
男人接过,盯着桑笙问:“辟邪的法子有了,驱邪呢,你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