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汽笛声从雾气中幽幽传来,从罗浮山抵达桃止山的老火车,哐当哐当喷着烟雾驶进站台。
黑暗里,火车鸣着汽笛缓缓驶向目的地。
……
月色皎洁,在锥形屋顶上落了层白霜。黑洞洞的阁楼开着半扇窗,有个小身影趴在窗边,睁大眼睛看着四周。
四下里静悄悄,冬日的万物沉睡,只有她望着茫茫月色望眼欲穿。
她感应到了有人在靠近,却始终不见人来。明月迎着凉津津的风,目光一寸一寸在月色与夜色下搜寻。
手腕上忽然多了根红线,一股轻柔的力道拽着她的手腕,往一侧拽了拽。
明月唰地一下回过头,阁楼间里多了个身穿黑色外套的冷面美人。
桑笙抬手掀掉兜帽,明月利索地关好窗子,拉上厚厚的帘子。
阁楼内暗下来,桑笙从宽大的衣兜里,掏出一盏小巧玲珑的铜制烛台。
一簇橘色的火苗窜起,将阁楼内的黑暗驱散。桑笙看着撅着嘴磨蹭着上前的明月,垂眼道:“伸手。”
她伸过那只被烫伤的手,上面的水泡已消退,只是留了几个略深的疤痕。
那灵脂膏虽不能全然消去疤痕,但若是及时涂抹,不会留下如此深的痕迹。
桑笙看她一眼,对她的小心思视而不见。她递过一只红色的瓷瓶:“若不想手上留疤,就老老实实涂药。”
明月接过,看着桑笙盘腿坐在地毯上,将烛台放在前方。她从口袋里掏出个长形的木盒,抬眼看向明月。
“情咒可以解。只一点,在解开的过程中,不可轻举妄动。若是遭到咒术的反噬,我也替不了你。”
她打开盒子,将里面的两个皮影小人拿出来。这两只皮影小人是从嶓冢山府君,赵迩赵府君处借来的。
至于烛台,则是从杜衡铺子里借的。
她去借时,两人皆是一脸的意味深长。桑笙面上淡淡,心里无奈微窘。
情咒并不是什么高深的咒术,只是她对这方面的涉猎过于浅薄,才不得不求助于他人。眼下看来,这两人似乎会错了意。
明月盘腿坐在桑笙面前,两人中间放着烛台和皮影小人。烛光将两人的影子放大,投影到墙壁上。
她试图说服桑笙:“要不就不解了吧,左右你灵力强大,足以压制得了情咒。”
桑笙将皮影下压着的两道符纸拿出,分别贴到自己和明月身上。
她伸手,示意明月将手递给她。两人相对而坐,膝盖相抵。
桑笙淡声道:“我不喜欢被人窥视。”
“这怎么算窥视嘛,顶多是心灵感知……”明月嘟囔着。
桑笙面色淡淡,丝毫不为所动
她对桑笙用的情咒,对桑笙效用并不大,无非就是可以感知到彼此,尤其是当两人距离相近时,感知越发地强烈。
她瞧着桑笙沉默但不容商量的神情,幽幽叹口气。今夜,怕是难逃此“劫”了。
两人闭着眼,放置在中间处的烛台上,火焰轻轻跳动。
贴在身上的符纸无风轻动,地毯上的两只皮影小人动了动,缓缓站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