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霞铺满天,暮色从西方的山林从升起。山上的清音寺里,传来悠悠的暮钟声。
桌前人缓缓将经书合上,起身下楼。
佣人在择菜煲汤,瓦罐里咕咕炖着老鸡汤。客厅里放着几只大箱子,装着来时带来的行李。
他走到秋千架前停下,各色的花瓣凌乱地撒了一地。一只蝴蝶悠悠停在秋千板上,薄翼在山间凉风中轻轻颤动。
雨后的第一天,下了雨,穿长裙的姑娘没有来。第二天,仍旧下雨,她也没有来。
一直到整个雨季过去,他坐上了容家接他回去的车,麻花辫上飞着蝴蝶的姑娘再没出现。
……
冬季下过第一场雪,木屋别墅上积了层白雪。山林里常绿的灌木被冻得发青,白雪青山,分外好看。
木屋别墅前的一段石子路被扫干净,屋内壁炉里的火光跳跃,一个身穿青黑色粗线毛衣的少年站在二楼的窗前。
佣人将行李收拾起来,轻轻拉上门走出去。
山林白了头尖,别墅的烟气冒出去,像是雪中的一缕水墨。
雪悠悠飘下,梧桐树落尽了树叶,光秃秃的枝桠间不停地落着雪。
树下的秋千架上堆着厚厚的积雪,风吹过,它轻轻晃动,雪花簌簌落下。
窗前的少年一个恍惚,看到了在白雪皑皑的山路上,一个身影慢慢沿着石阶攀上来。
山上的清音寺在年关节后,会开放斋饭。附近的镇子里的人,陆陆续续从各处上到山顶。
白月芙戴着厚厚的围巾手套,拎着个竹篮子走向山顶。石阶旁的灌木上,缠绕的藤蔓早已干枯。
太阳光白烈烈,林间只有偶尔几只被冻僵的鸟叫声。
她爬了几层石阶,拉下围巾来喘了口气,低头看向手中拎着的篮子,篮子上盖着一个软垫子,软垫子下是热乎的花糕油果子。
外婆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要她一定要将篮子的食物上供到佛前。
白月芙拎着篮子,晃悠悠走到那间木屋别墅前。她前两日过来,别墅里只有一个慈祥的阿婆在。
有时阿婆出门,跟她碰见还会邀请她进屋坐一坐。白月芙没进门,她钟爱的,只有秋千架。
木屋建在背风处,外面北风呼啸,这里只有暖晴。
秋千上落了一层雪,她拽着绳子晃掉,抱着篮子坐下。
掀开垫子,里面的食物还是热的。刚炸出来的油糕,还有甜辣酥肉,以及老铺子的蜜三刀和肉脯。
白月芙拿掉手套,晃着腿,从篮子里面拿出东西来吃。
寺庙里的香客从庙内,排到了门前的石阶上。受冷挨冻不说,神灵还不食人间烟火。
但她食。
白月芙晃着秋千,捧着小竹篮子,吃得欢快。
她望着白雪青山,还有小酥肉,楼上的人望着她。那鼓鼓的腮帮子,硬生生将他看饿了。
食物带着熨帖的香气,味蕾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晃着秋千,心情好得没话说。
“好吃吗?”一道声音冷不丁从身后响起,她惊疑回身,脸颊鼓鼓不敢动。
面前的少年不过十六七岁,黑发黑眸,眉眼生得如暖春初融的冰水。
他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像夜间的山泉水,轻轻淌过光滑的青石。
“嗝!”怪异的声音响起,白月芙惊恐地捂住嘴,耳尖升起一抹红。
少年弯腰接住从她膝盖上歪倒的篮子,身上清冷的松脂香飘过来。
“抱歉,没想到会吓到你。”少年身上穿着件灰色的登山服,内里是白色的粗线毛衣。
白月芙捂着嘴,忍不住打了两个嗝。被他这般注视着,她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他歉意地看着咕咕叫的白月芙,道:“请进屋喝杯水压一压吧。”
咕咕声不停,少年拎着她的篮子,转身就要引着她往屋内去。白月芙已经没有脸面了,丢了篮子便急匆匆跑下去。
“等等!”身后有道声音追过来,白月芙捂着耳朵,一股气地往山下去。
……
这只篮子被收在了二楼,少年从年关开始,等到上元节烟花绽放,也不见它的主人来带走它。
从冬到春,再从春到秋。树下的秋千架被雨淋湿,又被落叶覆盖,除了风,没人再去晃动它。
……
春雨淅淅沥沥,雷声轰鸣,惊醒了蛰伏的山林。
不过几场雨,山林染上一片青翠的绿。在雨季开始前,山腰上的木屋别墅里,多了一个诵着经书的少年。
他此世命缘浅,生就看得到不洁之物。家里请了德高望重的大师,佩戴了无数的玉佩佛像傍身,都不得法。
直到后来的一天,受高人点化,请了一位名不见经传的老和尚。
老和尚给了他一块玉,收他做了俗世弟子,教他日日诵经。
少年情况好转,容家人心怀感激,在自家的山头上,修了座庙,请老和尚广施善缘。
他闲来无事,便会来山里静养一段时间。那时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一个奇奇怪怪的小姑娘。
小姑娘文文静静,骨子里却透着离经叛道。他不止一次看见,她在石阶上蹦蹦跳跳,遇见水坑便上去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