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以为,她就会点子捉鬼的能耐?倘若真是如此,你以为,瑶月姬同整个鬼市,为何将她藏得如此深?绝口不提他们的执事官。”
男子眉宇轻皱,语气中含着微妙的不满。
几乎整个鬼市,对他们的执事官皆讳莫如深。
鬼市里势力小的,诸如三教九流巷子里的那些,问他们也问不出什么。
势力大的,诸如瑶月姬。在鬼市有主后,他们曾几次暗示过,皆被那女人笑眯眯地挡了回来。
然后,他们在鬼市里埋下的一批种子,几年里被陆陆续续地铲了出去……
若不是后来阴差阳错打了个照面,他们至今还不知,鬼市的这位执事官,到底是什么来头。
五月娇神色慵慵:“你莫不是忘了,我也是鬼市之人。”身处鬼市之中,当以敬护他们的执事官。
这是鬼市里,不成文的一条律令。
“她有何能耐我不清楚,也不在意。你家主子想利用她做什么,我也管不着。你用我的铺子,安插你们的人进来,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五月娇说到此处,那人脸上肌肉微动,眼神避开。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们如何斗,是你们的事。只是我在一天,花间衣就不会站在她的对立面。”
那人哼笑一声:“不会站到她的对立面?发生这么多事,你真以为,你袖手旁观便可高枕无忧了?在她眼里,你早就站在了明家那一侧。”
一袭白衣的俊秀小生起身,他眼中透着一丝凉薄的讥笑:“明家?不过也是一个傀儡罢了。你应当比我更清楚才是,对吗,柳先生?”
被叫做柳先生的男子牙关紧咬,他神情冷下来,望着五月娇掀起帘子悠悠走出去。
铺子里亮着灯光,他立在灯下,眼中眸色晦暗不清。已有很多年,没人称呼他为“柳先生”了。
……
伞上伞下皆飘着水汽。桑笙收了伞,拢着宽大的外套,拎着两篓子蟹从浮生若梦里走出来。
雨丝飞扬在古镇中,浓浓的雨雾从山上跑下来。巷子里四处弥漫着湿凉的水珠,将人衣衫打湿。
她走在寂静的巷子里,湿凉的雨丝扑面,呼吸间带了凉意。
巷中水沟旁放了小纸船,时不时一两道影子钻进去,纸船悠悠顺着水流漂游,四下里只有静谧的沙沙声音。
蟹腿挠着竹篓,沙沙地应和着雨声。一个身形被裹在宽大黑色斗篷里的女子走在雨中,兜帽遮住半张脸。
青石上聚起的小水汪,被落下的脚印踩得四分五裂。水珠向四周溅射而出,砸落到青石街上,炸开一朵朵细小的水花。
空空的脚步声隔着两条巷子传来,桑笙走过一道窄小的石拱门,在一条老巷的巷子口处驻足。
在那条安静的长巷子里,雨雾被风吹散,又很快聚起。在那雨雾中,一道白色的身影被困在巷子里。
黑色的长发湿透,紧紧贴在白色的长裙上。她背着一个旅行包,手中拿着一张古镇的路线图,在巷子里漫无目的地寻着出口。
这个时候的古镇,正是来旅游的好时候。雨季过了大半,游客也不似往日那般拥挤。
只是她到达古镇时,貌似不是个好时机。古镇正下着小雨,从山上下来的雨雾,足以在古镇下一场雨。
桑笙弯腰,将装着蟹子的竹篓子倚在墙边。她抬手微微掀了掀兜帽,看向缩在檐下,捂嘴偷笑的小鬼。
小鬼捉弄人捉弄得正开心,忽然感觉颈子后发凉。他将头缓慢扭过去,正对上一双带着凉意的眼。
那眼的主人静静看着他,目光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快滚。
小鬼麻溜地消失在檐下。
巷子里的人终于找对了方向,桑笙弯腰拎起靠在墙角下的竹篓子,继续往铺子的方向走去。
青石板上多了一个人的脚步声,踢踢哒哒,雨花溅落,驱散了黑暗巷子里的恐惧。
她走得慢悠悠,身后的脚步声犹豫着跟上她。桑笙拐过一条巷子,走了一段路停下。
跟着她的脚步声忽地消失。她回身,身后空空荡荡,只有时聚时散的雨雾。
……
在巷子的交叉口,一个身穿青色衣衫的男子出现。他相貌英俊,身材高大,站在巷子口,将那女子面前的路挡住。
青衫男子手中执着把旧伞,身后是幽幽的白色雾气。
“如此黑的夜晚,姑娘怎么一个人在外游荡?”
白裙姑娘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姑娘生了双含着雾气的眼睛,尖尖的下巴,眉眼中带着丝柔弱。
长发淋湿黏到她的脸颊两侧,衬得那张脸我见犹怜。
青衫男子在白裙姑娘的前方停下,他倾了倾伞,眼中俱是温和的笑意。
“姑娘莫怕,我只想将伞借与姑娘一用。”说着,就要将伞递过来。
白裙姑娘慢慢向后退着,礼貌警惕地拒绝道:“谢谢,不用了。”
青衫男子抿唇笑着,他举着伞近前,无视她眼中的恐惧和防备。
“我家就住姑娘身后的那条八角巷子中,比起我来,姑娘更需要用伞。”
他缓步上前,眨眼间就来到她面前。
“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