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渐渐平稳。溪午松了口气。
今天出的偏差有些多,为了以防万一,她决定提前给桑笙打好预防针。
“那什么,今天情况比较特殊。梦主身体不好,执念太深,情绪有很大的起伏。”
梦主的情绪,会直接影响到梦境和窥梦者。“所以,接下来,可能会出现一些意外状况,不得不中止梦境。”
桑笙微微点头表示了解,很给面子地没揭穿她。
她在佛堂里跪了一夜,婆子来喊她时,她几乎站不起身来。
两个婆子搀扶着她,将她送到后院。
她一瘸一拐进了门,屋内一股浓郁的中药味,一个婆子跪在地上,收拾着地毯上的残渣。
有了昨夜的教训,她不敢再去触任何人的霉头,规规矩矩地立在一旁。
柳景初半阖着眼,呼吸声平稳,掺杂着一丝不甚清透的杂音。
闻着这药味,她想起了家中幼弟。他从小喜欢缠着她,不知她嫁到柳家,他自己在家要怎么办……
想到此处,熬了一夜的眼泛了红。
婆子收拾完东西,准备退下去,眼见她还披着红盖头站在一旁,眼睛横了横。
婆子以眼神示意她近前去,她犹豫半刻,别开眼当做没看见。左右她盖着红纱,婆子看不清她的眼神。
婆子走近,重重咳了一声,眼睛剜着她。她咬着牙闷头不吭声,婆子气恼,擦肩时重重捅了下她的腰窝。
“啊,嘶……”她腰间生疼,身子直直地向前扑去。
她在佛堂里跪了一夜,浑身酸痛难忍。本就咬牙坚持着才能站稳,谁知婆子竟狠狠一个手肘顶了过来。
见她倒在地上,婆子小心地觑了眼惊醒的柳景初,赔着笑道:“这是做甚?昨夜替少爷祈福,可是累着了?”
说着,婆子弯腰扶起地上的人,手在她腰间狠狠掐了一把。
她吃痛,却记得不能再发出声音。
柳景初只抬了下眼皮。
房中安静。一人站在房内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人阖着眼睛闭目养神。
过了不知多久,她一夜未睡,滴水未沾,身形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
“回去歇着。”
她抬头,倚在榻上的人仍旧阖着眼,侧脸弧度恰好。
窗外的阳光透过半扇窗照进来,将屋内的凉意驱散开。他阖着眼,听到绣鞋轻轻踩在地毯上的声音。
那股香甜味急不可耐地扑进鼻中,柳景初眉头皱起。
他睁眼转头看去,只见她披着盖头缓步走来,红纱轻扬。
“您帮我掀掉盖头吧。”她低头请求道。
柳景初神色冷下来,未等开口赶人,只听她声音轻颤,低低哀求。
“求你了,帮我掀掉盖头吧。”
那股香甜味太浓,熏得他呼吸不畅快。他压下喉咙中涌上来的咳嗽,抬手,随意将盖头拽下来。
她被拽得一晃,膝盖酸痛无力,身子朝着斜前方摔下去。
被褥绵软,只是被褥下的身体硌得慌。她慌忙挣扎着起身,连声道歉。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柳景初看清了红纱下的脸。小圆脸,眼睛大而黑亮。她没有倾城色,却有股天然的灵气。
桑笙也看清了,她看着那张脸,有片刻的恍惚。
阿妩……
周围晃得厉害,睡梦中的柳景初情绪不稳。巨大的悲伤袭来,桑笙心口一痛。
她吃力地扶住身旁的溪午,眼中酸涩难忍。胸口压住块青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溪午比她情况稍好些,她从兜里拿出一块暗青色的沉魂玉,驱动法术。
沉魂玉周身散发出柔和的光,它苏醒,渐渐向上浮起,飞离溪午的掌心。
光芒慢慢变得翠绿,沉魂玉被溪午指引着,缓缓向着即将幻化掉的梦境中去。
雾气软趴趴地没了凝起的实体,三人的身形依稀可辨。
孟妩“嗖”地一下奔至床边,细细地观察了眼桑笙。表情正常,并无任何异样。
她松了口气,伸手拍掉嘴边的碎渣。
时间过了大半个钟头,桑笙给她的米糕已经吃完了,也不知她们进行到了何处。
孟妩想着,支起手臂托腮坐在床下。
雾气朦胧,她靠近前看桑笙,不可避免地靠近了床上的男人。
黑色鼎炉炉身微震随即,随即喷出一大团烟气。
烟气汇聚,呈乌云压顶之势,缓缓下落。
陷在梦境中的男人,仿佛闻到了熟悉的甜香气,心绪逐渐归于平静。
沉魂玉发挥了作用,梦主情绪趋于稳定,梦中之景恢复如初。
溪午抬手抹了把额头上虚无的汗,长舒一口气。她拉起桑笙,关切道:“你还好吧?”
压迫感消失,眼中遗留下刺痛感。桑笙舌尖抵住嘴里那颗珠子,调整好呼吸,起身继续关注着眼前的情景。
“我没事。”
卧房内,柳景初看一眼她红肿的眼睛,将视线移开,神色微沉。
红纱被丢到了地上,柳景初语气冷淡:“如你所愿,盖头掀了,你能走了吗?”
她没动,低头垂着眼睛,声音如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