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彦舟对苏音算不上一见钟情, 他只是喜欢老板娘的手艺,因为手艺,进而觉得她整个人都格外温和可亲。
他在外头没日没夜的练习马球, 姜维平也是知道的。对于这个儿子, 姜维平时常觉得心力交瘁。儿子太蠢了,且还不听话, 实在是扶不动。
他们姜家百年辉煌, 莫不是要断送在这臭小子手里?
下值过后, 姜维平照例问了儿子的行程, 待得知他又在外头跟他那群狐朋狗友们四处乱窜时,姜维平一肚子不痛快:“不争气的东西,长这么大就没做过一件正经事。对了,他近来还常去八珍阁里头蹦哒?”
管事忧心忡忡地道:“去,每日不管多忙都去, 少爷似乎……有些心悦那位苏夫人?”
“他懂个屁,自己都没开窍呢, 还心悦。之前嚷嚷着喜欢苏卿,嚷嚷了这么久, 回头又懒得搭理人家,简直不知所谓。这回惦记上苏家大姑娘, 纯粹是因为好吃。兔崽子就惦记一口吃的,出息!”
姜维平想想就气,这么没出息的儿子竟然是他养出来的,他愧对姜家列祖列宗。为了防止他儿子接近周律夫妻惹出祸端来,姜维平直接吩咐:“等那马球赛结束之后,便将他拘在屋子里,我会给他请个先生教他读书, 再不能让他这般放浪形骸。”
姜彦舟尚且不知自己父亲已经给他安顿好了一切。高高兴兴地在外头打了一场马球,回家之后头一个看到的便是阴沉着脸、似乎要兴师问罪的父亲。姜彦舟本来极好的心情,一下子就被泼了一盆冷水,冰凉透骨,没意思透了。
姜维平斜眼看了儿子一眼:“你还晓得回来?”
姜彦舟兴致缺缺地道:“打够了自然是要回来的,难道我还能一晚上不回家?”
姜维平恨铁不成钢:“不是让你别打那马球吗,究竟要说几遍你才听,非要气死你爹是不是?”
姜彦舟一屁股做坐了下来,心中莫名的不爽:“您既说不能打,怎得也不说缘由?您若告诉我为什么不能打,或许我还会听您的话;可你们如今什么都不解释,只一味地让我不去做,我又不是提线木偶,难道就不能做一点自己喜欢的事吗?”
姜彦舟对此意见可大了,他一直觉得自己在这府中没什么自由,更觉得父亲跟他那些同僚们奇奇怪怪,整日的不知道算计什么,令人生厌。
姜彦舟嘀咕完,也懒得再跟他父亲多说了,直接跑去找他祖母了。他可是要从李况手里夺得最佳马球手的人,在这儿废话还不如求祖母给他多押些注。不然光靠他们这些兄弟们实在势单力薄,根本压不住那些宛若癫狂的贵妇人们。
姜维平瞅着他那不省心的背影,骂了一句“兔崽子”,却依旧没有解释什么。姜维平总觉得,这些事儿告诉姜彦舟也没用,小事儿没必要跟儿子说,大事儿也用不着跟他说。
不管姜彦舟他爹如何反对,他自己总归对这场马球赛期待已久。只是奇怪的是,一开始押他的人还不多,风头一边倒向李况那边,姜彦舟跟他那几个兄弟们把家底都掏空了,也没激起半点水花来。那些夫人们太生猛了,他们根本敌不住。
可就在众人快要放弃的时候,忽然又有了变化,不知为何,坊间有关他的流言一下子多了起来,虽褒贬不一,但总归还是好的,重点夸了一番姜彦舟的长相。
不提他小时候偷鸡摸狗人嫌狗憎的事儿,也不说他长大之后呼朋唤友,惹尽是非的破烂经历,单提他长相过人,貌比潘安,马上英姿又格外潇洒俊秀,堪称一绝。
这些话,确实糊弄住了一群不明真相的人,忽悠着她们去押了注,有人喜欢出身贫寒却自信开朗的小狼狗,便有人喜欢出身优渥、肆意张扬的富贵哥。喜好很难统一,姜彦舟虽说有时候人嫌狗憎,但这张脸,确实招人。
所以一来二去,押他的人也就多了起来。
姜彦舟叫人打听过后,以为是他的慕名者宣扬的,得意极了,日日吹嘘自己名声在外,这次必定能一举夺筹。
就这么自信着自信着,终于叫他等来了马球赛开场的那一日。
姜彦舟这边统一穿着蓝衣劲装,自信又张扬,与朝气的太仆寺马球队一比,多了几分纨绔气。
姜彦舟入场之后便扫了一眼,没看到周律。
这很不对劲。
他叫来小弟询问,陈公子只说:“我方才打听了过了,周监牧道自己今日身子不适,所以才没上来。”
姜彦舟“嘁”了一声:“什么身子不适,不过是怕输给我罢了。他是怕丢人才不敢上场打,绣花枕头一个,不中用。”
陈公子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老大……老大别的都好,就是有时候忒自信了,莫名其妙的自信,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
今日依旧是观客满座。文道礼抽空过来瞅了瞅,见他们弄出了那会员制丝毫没有影响看客们对马球赛的热衷,也就彻底放心了。
其实文道礼还是多虑了,马球赛扬名之后,京中上到耄耋老者,下到黄口小儿都知道马球与太仆寺的名声,就连宫里的圣上都新弄了马球场,时不时亲自下场打几下。上有所好,下必效之。这风气自上而下传播开,每逢见面若不提马球,反倒显得孤陋寡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