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生辰宴过后,建平伯府里又爆发了一次争执。
萧丛云气建平伯故对她隐瞒,心里只有前妻生得大女儿,丝毫没有她们母女二人的立锥之地。建平伯反抱怨萧丛云无理取闹,他不知说了多少遍那铺子跟他没关系,方子更同他不相干,可萧丛云愣是不信。
那他有什么办法?
建平伯直接摊手不管了,任凭萧丛云如何质问,他只有一句话:“你爱这么想,我能有什么办法?”
闹吧闹吧,他不管,他也无所谓。
这神情,这姿态,看得萧丛云火气更盛了。
建平伯的态度,让她越发笃定他心里护着苏音跟那个马夫。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他竟一点都不在乎,岂有此理?!
听着里头的摔打跟暴怒,正院里头伺候的都凝神屏气,噤若寒蝉。他们伯府里并不是一直如此。
印象中,从前大姑娘还小的时候,老爷夫人时常吵架。后来大姑娘去了江南,老爷和夫人便熄火了,他们这些跟前伺候的也过了十几年的安稳日子。
这几个月大姑娘回京之后,往日的安宁再次化为乌有。正院的仆从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争吵了。
以前伺候的老人习以为常:“如今这算什么,当年吵得才厉害呢。”
有人不解,悄声问:“如今大姑娘都已经嫁出去了,也搬出去了,怎么还吵呢?”
“谁知道呢。”
兴许大姑娘就不该回来吧,她不在,府里多和睦啊,夫人也不似现在这般暴躁,时常打骂人。
建平伯府不安宁,温泉庄子,周律也毫不意外地得知了一桩“惊天丑闻”。
前些日子苏音给程家舅舅写了信,央他查一查当年的谜团。婚礼结束后,程舅舅本来准备离开,结果却被这件事情绊住了脚步,到现在也没能走成。程家舅舅虽不解外甥女究竟知道了什么,但她既然开了口,那里头多半有些内情。
只是这些陈年往事追究起来实在费劲,也就这近两日,程舅舅才终于查到了些眉目。
起初知道这件事之后,程舅舅惊得一整日坐立难安,大惊过之后大怒。他对这个妹妹虽没有多深厚的感情,但好歹也是一母同胞,怎能让她枉死?只是这事儿光靠他一个人是不行的,关键时候,还得苏音这个当女儿的出头。
眼下,程舅舅便来告知他这个外甥女了。
“……你母亲过世的时候,我跟你外祖母尚在江南,你外祖父母身子自来不好,路上也不好赶得太急,待来了京城奔丧时,你母亲已入土为安了。
她身边亲近的几个掌事丫鬟婆子都被打发走,只留下了一个年幼不知事的拒霜。你父亲说,是那些掌事的伺候不周,这才导致你母亲难产,故而将他们撵走了。你外祖母心疼你母亲,誓要同伯府掰扯清楚。只是,最后迫于形势,不得不低头。”
周律看了他娘子一眼。
苏音咬着唇,听懂了舅舅的言外之意。
程家不敢同建平伯府硬碰硬,所以她母亲的死不论出于何种原因,都不能再追究。在家族面前,母亲还是被放弃了。
虽知道外祖一家也是事出有因,但是做出这样的选择,苏音仍觉得心寒。那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难道一条命就这么浅薄卑微么?
程舅舅立场不同,并没有苏音这细腻的心思,且他觉得当年如此选择不是程家无情,而是建平伯府欺人太甚,幸好如今可算是被他逮到辫子了。他道:
“当年被打发出来的丫鬟婆子如今大多都不在了,我陆陆续续打听了一个月,才终于查到了一个叫芳若的婆子,她人尚在,只是去了冀州,在冀州知州家中做奴婢,这才免于一死。我已派人前去接她回来,估摸着半个月便能抵达京城。”
苏音攥紧帕子,急道:“这么说来,只能等半个月之后才能知道实情?”
“倒也不是,我还查到了些别的,当年给萧丛云接生的婆子已经找到了。”
周律抬眼,忽然问:“是嫁人之前的接生婆子,还是嫁人之后?”
程舅舅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头一次觉得这个不值一提的马夫外甥女有些深不可测了。
他原以为此事是苏音发现了端倪,如今看来,却是因为这个马夫心细如发。惊讶归惊讶,程舅舅还是先回应了一句:“嫁人之前的。”
“果真如此。”周律轻声道。
苏音身子微微一晃。
她不傻,如今舅舅虽未明说,但她却都已经猜出来了。
其实如今想来,一切也都有迹可循,为什么二妹妹看着比她还要高,为什么二妹妹在五台山一待便是那么多年,为什么二妹妹如今跟幼年模样全然不同……
苏音艰难地想要寻求一个结果:“二妹妹年岁在我之上,是不是?萧丛云在母亲生产之前,便诞下一个孩子了,是不是?”
周律见她快要撑不住,一把上前将人扶住。
苏音靠在他肩头。
程舅舅点了点头。
苏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原来真的如此不堪。
程舅舅难掩怒容:“你那个二妹妹生得比你还要早。只是萧丛云做得隐蔽,恰逢当年成王病故,他乃是先帝的同母兄弟,萧丛云借口为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