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过脸庞。上一秒感知到,下一秒就已经偷偷溜走,追寻不到。
景熠几乎以为是自己幻听了:资本家对她笑了?
好像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
景熠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为“资本家”抱不平,脑海中再次映出了那双好看的眼睛,还有软滑的睡裙衣袖下薄得透明的肌肤。
然而,这种美好的肖想也只持续了几秒,就被无情的现实打败——
“回去!”依旧是头顶上,绝称不上友好的冷漠声音。
景熠难以置信地盯着那根停在半空中的修长手指,手指直指向她来时的方向:杂物室。
这是告诉她,她的“本分”,她的“身份”。
这里,客厅,根本就不是她这个“下人”可以落脚的地方。
景熠心里酸涩极了,更觉得屈辱。
她紧紧地咬住嘴唇,半垂下头,不肯让眼中的泪意被对方看到——
已经丧失了尊严,难道连最后一点点自尊都要被剥夺吗?
景熠重又回到了那间小杂物室里。
这一次,竟然没有被杂物的边角磕到腿,也没有废旧塑料布扑打在她的脸上。
仅仅出入两个来回,她的身体就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景熠不知道该为自己的适应能力觉得庆幸,还是觉得悲哀。
她蜷缩在那张小单人床的床角,有呼呼的风从后背吹来。
夏夜的风并不让人觉得冷,倒是让景熠的脑子在这暗夜里越发清醒了。
刚才发生的一切,像是梦境一般不真实。
唯一真实的,就是她身处的环境,丝毫未变,还有饿得已经发痛的肚子。
大概她的肚子也叫累了,也许是觉得叫了也是白叫,不会有人拿食物来喂饱它,索性不再“咕噜噜”。
黑漆漆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只有杂物奇怪的味道,在空气中流荡。
景熠觉得心里空得厉害。
夜晚是一头蛰伏的猛兽,让人惊恐不安;夜晚是一个巨大的黑洞,会将心魂吸食。
景熠此刻,就被不安和空虚侵扰着。
藏在黑暗里的魑魅魍魉不足以让她害怕,她害怕的是未来,没有指望的未来。
景熠抖着手,拉开书包,凭着记忆,在黑暗中摸索出那本白天看过的教材。
指尖触摸到教材的封皮,熟悉的感觉袭来,将她的内心种种忐忑驱散了大半。
景熠这才觉得稍稍安心。
此时此刻,能够陪伴她的,也只有……
“吱呀——”
毫无征兆地,杂物室的门被从外面打开。
景熠屛住了呼吸,愣怔地盯着门口的方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一刻,过往在书中读过的可怕情节,一拥而入,充斥了她的脑子。
随着房门缓缓被推开,景熠仿佛看到了一张狰狞的脸,在昏暗中浮现……
她唯有死死地抱住怀里的教材,就像是那才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其实只有短短两秒钟,杂物室的门就被打开。
敞开的一道门,将里面的黑暗与外面的融于一体。
不再有柔黄的,像是镀了淡金色的光亮,整座别墅都被黑暗笼罩了,一如景熠的内心。
突然闯进来的……东西,会不会趁着夜黑,杀死她,甚至吃了她?
景熠的心脏,咚咚咚地跳乱了节奏。
她现在特别后悔,刚才为什么不在里面反锁了房门?
不过,她好像不知道怎么反锁……
那个“东西”毫不犹豫地朝景熠的方向走了来。
然后……
“咚——”
好像撞上了什么。
景熠张圆了眼睛。
这声音怎么听着有点儿耳熟?
那不就是她之前撞过的,不知道什么的杂物?
那个“东西”竟然不能穿过杂物?
太不符合设定了。
这个认知,让景熠突然不那么害怕了——
毕竟,连障碍都不能穿透的可怕的东西,好像也不至于多么可怕。
也是,它要是真那么厉害,还用推门而入吗?直接穿墙不是更省事,更符合它的设定?
短短的时间里,景熠的脑中闪过很多念头。
理智回归,让她突然回忆起就在几秒钟前,那个“东西”撞上障碍物的时候,好像……出声了?
像是刻意压制的痛呼?
像是……女人的声线?
就在景熠联想到了某种可能的同时,杂物室的门突然被关上,接着室内光亮如昼。
有人按亮了灯光。
突然降临的光亮,让景熠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适应了两秒钟之后,她才睁开眼睛。
继而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乱糟糟的杂物室的正中间,立着一个身材高挑、肌肤白皙的女人。她身上的睡裙材质柔滑,衬得她整个人高贵如在云端,凛然不可亲。
这样的人,竟然身处奇奇怪怪的废旧杂物之间,那种感觉就像是……
景熠眨眨眼,脑中闪过林黛玉站在水泊梁山聚义厅的画面。
而她,无疑就是那个已经看呆了眼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