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因为太过震惊,莺娘直接小声惊呼,“你怎么可能是国师……”
她质疑的声音很快消失,因为她的视线又重新停留在虚端身上的官服。
那是一身暗蓝色的官服,上面并没有多少明显的亮色,只有一些细腻的暗纹,要在光线下细看了才能看清:
是很大的图案。
无数的荷叶莲花化作细纹绣在衣服上,仿佛也缠绕住了虚端的全身,衬托得虚端如神仙一般的人物。
然而细看那一朵朵绽放的莲花花瓣深处,又可以看到细致勾勒的各种丑陋邪恶的妖鬼,它们在里面定格的是狰狞又痛苦的表情。
在这无数妖鬼的点缀下,虚端脸上关切温柔的笑容,显得多了几分距离感和让人敬畏的恐惧感。
这是……真的国师官服的图案。
莺娘活了十几年,从未见过国师,只是经常跟着母亲去供奉显国存在过的国师。
在那供奉的地方,有国师官服的碎片做成挂牌吊在空中。
她清晰地记得每个挂牌上的图案都是一朵莲花中炼化着一只鬼,与虚端身上的图案对应。
国师在显国具有特殊的地位,在诸国里,显国是土壤最肥沃的地方,也是力量最强的地方,但同时也是鬼气最充沛的地方。全民上下皆受妖鬼所害已久,崇尚巫神占卜之事,自然格外狂热地崇拜国师。
可显国已经二十三年没有封过国师了。
能成为国师,必定是天之骄子,一旦坐上就可以受万民的崇拜,受无数的供奉,有如人中仙。
可是这并不是一个好坐的位置,只要在驱鬼的过程中,一旦出现一次出错,就会被鬼气侵蚀,最后变作厉鬼生不如死,只能被国主下令处死。
下令杀死曾经的“人中仙”并不是什么好事,现在在任的国主已经接连杀了五个了,怕出事连累他个人的运势,早在二十三年前就宣布撤销国师之位。
百姓没有国师驱鬼,根本苦不堪言,可也不敢多嘴,只能忍着,就这样一忍就是二十三年。
这样地位崇高又需要极高实力才能坐稳的国师之位,虚端能做?
他不是体虚命薄吗?自己都顾不好,还能救别人?
“体虚命薄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莺娘你为何会这样说?难道是忘记了很多事情,只记得从前吗?”虚端忽然这样担忧地问。
莺娘这才发现,她刚刚愣怔地把心里怀疑的话不知不觉说出来了。
不过也因为这样,她意识到眼前的虚端为何与她记忆一般格格不入了。
难道她现在所处的是以后的世界?
国师的衣服上的图案是专门驱邪的,邪祟触碰过久会出事,一般邪祟幻做幻境也绝对不会幻化出这等东西来。
可……
可……
可怎么会出现这种诡异的情况呢?
莺娘望着虚端成熟了不少的面庞,迷茫又难以接受地问:“从前才是这样吗?如今是什么年月?”
“太宇十三年二月二十日。”虚端立刻答道,他眼睛眨了下,又自顾自地补充了一句,“我是你的夫君虚端,你应该记得吧?”
这是他最关心的事情,所以一直在提醒。
莺娘当然记得,可这并不重要,在这节骨眼上,谁关心虚端是谁。
莺娘全部凝固的表情和思绪只集中在了虚端所说的那个时间上。
她明明记得她睡醒之前是太宇三年三月初五。
自从嫁入虚家,她每一天都过得很煎熬,一直在数着她在虚端身边生活了多久,对时间的流逝最为敏感,所以不可能记错。
太宇十三年啊,那就这样过去了差不多十年?
沉甸甸的十年光阴一瞬间摆在莺娘面前,莺娘只感觉到了荒谬,根本无法思考。
良久,她望向那一直沉默的,不敢多打扰她的虚端的脸,脑子乱糟糟地只想到,没想到十年后她居然还能和这个人在一起,这个人好似还学会了珍重她,叫她夫人……
这本该是高兴的事情,这是她婚后一直在努力的事情,可莺娘没有感到任何一丝一毫的快乐。
她甚至面无表情地说:“我知道情况了,你放开我,让我起来。”
虚端一直把着她的脉搏,确认她身体还算健康,目前出现的应该都是精神上的问题,便怕惊扰到她的思绪,乖乖听话放开了。
可力气刚松动了些,莺娘便用力地挣脱,活像一条要挣脱牢笼的鱼,拼命地要游向她所找寻的自由,很快便站起来连连后退好几步,一副无法接受虚端触碰的样子。
看到这样的莺娘,虚端难以克制地又重复问:“夫人还记得我吗?”
突然遇到这种情况,他也很迷茫和慌乱,他急需确认他在莺娘脑中的印象和看法。
“记得。”莺娘的表情变得复杂,语气也复杂。
虚端看不懂她脸上的表情,更无法理解她明明记得他,为何还是保持要保证距离的身体语言。
“记得的话为何离我这样远?”虚端有些委屈地说,神态里满是失落。
穿着神色官服的他本该稳重,十年的岁月也本该让他的气质沉淀下来,他的外在也的确看着锐利许多,可在莺娘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