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鼠谷最初叫颧雀谷,寓意唯机智而力大无朋的颧雀才能飞越,无非是说其崎岖陡仄唯有雀、鼠之类才能度过去。由于雀鼠谷的特别的战略位置战略形势,自古就是兵家争夺之地。
雀鼠谷是自晋州经灵石、介休向晋阳进军的必经之路,灵石县东南有高壁岭、雀鼠谷、汾水关,皆是汾西险固之地。宇文宪率兵突入,孤师而伐,先是奇袭汾水关,随后又烧断渡河的木桥,显见已是孤注一掷了。
尤其是梁士彦战陨,如今宇文宪手中兵不过万余,将不过王谊等数人而已,要打晋阳,堪称冒了天大的风险。但顾忌着晋阳城防艰险,到底要如何打,他还要好生再思量一番……大军屯于深谷,漆黑的天幕中,有雪落下,唯有帅帐的烛火还亮着,宇文宪苦思良策,竟是一夜未眠。
第二日,宇文宪召集诸将议事,说道:“梁士彦与韦孝宽正与斛律光交兵,暂时能保我大军从容回返,不必担心后路……
“齐国四十万兵入河东、河南,后方必定空虚,我军虽然是孤军奋战,但也未必不能赢下此战。吾请诸君戮力同心,不避艰险,直捣贼巢,则贼必破矣!”
宇文宪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确实叫人热血上涌……挽国难于天倾,男儿在世,还有比这更有追求的事情吗?
而三两个已知内情的将官却是心情复杂,他们昨夜便知道梁士彦战死在定阳了,韦孝宽兵出平阳,与斛律光战,吉凶还尚未可知,而现在宇文宪又把梁士彦与韦孝宽给搬了出来。
看来大王是要玩命了。
左右人等隐晦地对视一眼,心理都不知道作何感想,劝?怎么劝?这个时候,但凡有人敢开这个口,往小了说,是挑衅齐王,藐视主帅威望。往大里说,这是动摇军心,必死之罪!
宇文宪征战已久,在宇文泰子孙之中乃最善战者,军中威望已深,诸将哪怕心里都有些预测,但实在不敢说出来……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宇文宪根本没有准备和大家心平气和的谈,他这番话就是在警告。
从现在开始,梁士彦就是死了,在诸将的嘴里,他也必须还活着,还在为宇文宪这支大军拖延齐军!不求让将军们相信,但底下的士兵却必须相信!
稍微有点军事常识的都知道,宇文宪调兵转战晋阳,凶多吉少都不足以形容,简直就是十死无生。
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要让士兵竖立起信心,相信他们能赢,最不济也不会被断绝后路,乃至全歼。如若不然……大家都打了一个寒噤:
恐怕不必与齐军交锋,军内便会营啸,主动将这一众将领的头颅送给齐人!
这是宇文宪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哪怕为了封锁消息,把这军帐内一半的将领尽数斩杀,他也不会眨一眨眼睛。宇文宪目视左右,见诸将心绪平定,这才松了一口气,又说道:
“不是我强人所难,送大家去死,实在是时局逼迫得我不得不如此,但凡我还有一点办法,我也不会出此险策,晋阳是齐主老巢,晋阳若有矢,齐军百万虎狼之师必定阵脚大乱,所以我才不得不来打这一仗。也正是因此,高延宗长驱奔入夏州,我都未曾拦截过!”
“齐人主力都布置在晋州道,被我等截断。晋阳已空虚,各关边防形同虚设,齐人万万不会想到我已兵锋直指他们的北都……因此,我才说,此战若是我军上下能够戮力同心,未必没有胜算,未必就不能反败为胜!诸君,我在这里先谢过大家了!”
说罢,宇文宪便对着诸将郑重其事地拱手一揖,长拜不起。
诸将先是一怔,而后也纷纷回礼:“蒙大王信重,敢不效死?!”
声音从中央大帐朝外扩散,传出去很远很远,兀自冒着雪警戒的士兵听闻,心内都稍稍振奋了一些。
唯有三两个蜷缩在营地一角的老兵们,看着那一张张因为临战而兴奋涨红的年轻面孔,眼底闪过一丝蔑笑,转瞬,又闷闷地饮了一口冰冷的酒……他们眯缝起浑浊的眼睛,看向凄然飘雪的天空,心里默默想到:“一群啥也不懂的娃娃,还不知道有几个人能活着回去,兴奋个什么劲啊?”
这一刻,大家的心情或激动或愤慨,唯有这些百战余生的老兵知道,这一去,很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可他们什么也不会说,这或许就是当兵的宿命……
宇文宪的动作迅雷不及掩耳,几乎是横扫一般攻下了灵石,继而占据高壁岭,与介休对峙。
宇文宪行军作战惯用奇招,从前他在龙门强渡华谷,打了斛律光、高长恭一个措手不及;此前,他又以梁士彦做诱饵,韦孝宽做幌子,公然瞒骗斛律光过了汾水关、雀鼠谷;如今他已经安然兵出雀鼠谷,放弃汾水关,占住雀鼠谷,从容兵出晋阳……他不介意再欺骗一次。
须知,晋阳现今虽然空虚,但好歹是齐国北都,龙兴之地,即便高延宗出走夏州,又岂无后手?
强攻的话,无论如何仅凭宇文宪这区区万余人是绝对拿不下来的,于是宇文宪便想到了使诈,他命部队不准扎营帐,反而大摇大摆的采伐树木搭建草庵。
齐军见周军声势很大,以为北周大股兵力集结在此,于是持重不敢速战……而宇文宪便恰利用这一点,又是以骑兵突入,从侧面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