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梁士彦被斩于乱军之中,周军残部溃逃至华谷,欲走龙门渡口,又为齐将綦连猛追上,周军四散奔逃,綦连猛又以轻骑两面兜集,沿途追杀周卒……
周军大部已无战心,余众不能再战,大部投降,只余百十残兵渡河而走,奔回玉璧,至此,梁士彦军已全军覆没。
当在玉璧的韦孝宽望见这只剩下几十,且形容狼狈的残兵的时候,其心情的复杂是难以想象的。
事实上就在宇文宪动身、斛律光暂且北返的时候,韦孝宽已经做出大军出征的决定,便是要配合齐王宇文宪,将新绛、万春、华谷、龙门统统夺回。
要知道,虽然宇文宪名义上是晋南战区的最高统帅,但他韦孝宽无疑才是实际掌控者。
光是玉璧就常年备有两万大军,这股影响力还不单单包括兵力多寡……北周对北齐边境的步步蚕食,都是以玉璧为基本盘实现的,周遭各城池都以他马首是瞻。
也便是说,即便斛律光一直以来都压着他打,但他实际还保留了很大一部分力量,在有必要的时候,他也可以纠集起散乱的力量,对斛律光予以沉重的一击!
他在,只要他在玉璧撑着大局,齐军断然不敢在不是绝对高压的情况下绕过玉璧,那无疑是自寻死路!
须知玉璧以南虽然地势较为平坦,突入进去貌似十分简单。但再往西过去,必定要经过一处漫长的山谷,而玉璧就在侧边,实际仍然保持着十分强大的军事动员力量,只要齐军敢突入进去,韦孝宽有的是办法玩死齐军。
这也正是高欢不顾一切,要拿下玉璧的跟由所在。
斛律光所以敢突入进去,夺取风陵渡等要冲,无非就是这几年齐主不要钱一样往汾州,特别是往南汾撒钱,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大搞军事基建,将玉璧的可操作空间与优势,压迫到了一个极小的范围……因此面对刘勇与斛律光的里应外合,韦孝宽是半点法子也无。
那么现在问题又摆在眼前了,他刚决定要出师伐齐,梁士彦被整建制的歼灭的消息就来了,原本的送分题一下子好像变成了送命题。
这让周军上上下下都茫然不已……
斛律光通过一场极其迅捷凶猛的野战,再次证明了北齐精锐的强大战斗力与机动性。
此时站在他对立面的统帅,最正常的思维应该是如何避开他的攻击,而不是自己主动上去送菜,那跟找死也没什么区别。
总之,这对于周军上下的信心,是一个极其沉重的打击。
北齐汾州军号称十万,虽然力量足足被夸大了一倍,但这里面到底是不是都有水分,没人比在玉璧一线和齐军打了几年的周军将士更清楚。
于是形势就一下很明朗了,几乎是所有军官都对韦孝宽出兵表示不看好,韦孝宽依然死撑着下达了军令,命全军集往新绛,沿汾河北上直走去攻平阳……
虽然还有一些将领苦苦劝谏,但韦孝宽并不听从,军令依旧下达,不许人反驳。
这个消息被送到斛律光这里的时候,斛律光有些惊讶,但又好似觉得这都在情理之中。摆摆手让哨探下去,这才环顾四周,吸了口气道:
“韦孝宽急了,要出动全部兵力伐我平阳,这事你们怎么看?”
怎么看?当然是看神经病一样看了!
诸将面面相觑,说道:
“末将实在不明白韦孝宽到底在想什么,莫说他只有那么一点人,便算是有个五万、十万的大军,也不敢与我等在此野战才对……
“不是末将轻敌,周军步甲还算尚可,骑兵则不如我们,若与我大军相遇,必定败走,如此无谓的牺牲,何苦来哉?”
诸将纷纷附和,汾州多盆地,地势平坦,利于骑战,你韦孝宽要是有个四五万人说不得还真有点底气打一仗,可才那么点人,优势又在那里呢?
实在让人费解!
斛律光见众人都是一个意思,又摆摆手道:“韦孝宽这个老乌龟,一生圆滑慎重,没有那么三两三的把握,他会倾巢来攻我?我料定他必有后招!”
斛律光思索片刻,方才拍着腰间的犀牛皮制的腰带,又说道:
“……我觉得,韦孝宽出兵一事,是真的,他要北上直取平阳一事,也是真的!”
他在诸位重将目瞪口呆之中扶刀而起,“既然这些都是真的,不是装出来的,那他一定还有后手,你们说,他这个后手是什么?”
“都督的意思是……宇文宪?”坐在侧边,跟一头狗熊般的綦连猛忽然问道,话刚出口,他又觉得有点不妥,便闷头不再说话。
谁料斛律光却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却是大声道:
“不错,就是宇文宪,也只能是这个缘由,不然实在是解释不通,韦孝宽忽然之间就这么有种了?这根本不合情理嘛!
“……因此我看,梁士彦是个幌子、汾水关是个幌子,甚至连韦孝宽都是个幌子,我若与韦孝宽战,宇文宪必定来攻平阳!”
这不只是一个推测,而是很有可能。首先便要看到平阳的战略地位,早在孝昭皇帝高演在位之时,河北名士卢书虎便上陈了一份平西策,上面明确指出:
北齐王朝,国富、兵多、财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