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这是大帅让人汇来的款子,”樊玲将三张汇款单放在了樊亭面前,“一共有三笔,数额都是一样的,我,你,还有念念,我们三人一人一份。”
樊亭看着那汇款单,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变了,“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寄来这笔钱?”
樊玲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国内有新消息吗?”
“子亮家在上海,他说他收到了家里发来的电报,战争已经蔓延到了上海,而大帅……现在也在上海打仗。”
“听说这一场战争双方都投入了大量的兵力,会很惨烈。”樊玲的声音忍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樊亭看着樊玲煞白的一张脸,她晓得自己的脸色也一定好看不到哪去,但还是伸出手,将妹妹的手握住了。
“姐姐,”樊玲的眼中涌上了泪花,“我其实没少花他的钱,在他身边那几年,我挥霍无度,他身边的人都说我,说我一个月都要花了几栋房子。”
“很任性是不是?”樊玲抬起眼睛向着樊亭看去。
樊亭摇了摇头,“不是,姐姐都明白,你是心里太苦了,想着去发泄。”
“是啊,我得不到他的心,就想着多花点他的钱,现在想想也真好笑。”樊玲唇角浮起一丝苦涩,她看着那一张汇款单,“还记得念念过一岁生日,他送给念念一串钻石项链,我瞧着喜欢,他说以后等我结婚,他也会送给我一条。”
“现在他给我的这笔钱,够我买许多条项链了。”樊玲的眼泪从眼睛里落了下来,泪眼朦胧地开口,“姐姐,他会死吗?他会不会死?你有没有告诉他,只要他活着,我愿意放开他,我不会成为他的负累,你有没有和他说?有没有给他一个念想?”
樊亭看着几乎哭成泪人一样的樊玲,心里只觉难过极了,她伸出胳膊揽住了妹妹,更咽着与她说,“不会,他不会死,他会爱惜他的生命,他会回来的。”
樊玲将脸庞埋在了姐姐的怀里,几乎哭得不可抑制,樊亭安慰着妹妹,心里却是想起了裴湛山送她上车时,他微笑着与自己划的那一个军礼,那会儿她并没有多想,一直到此时,她才慢慢回过味来,其实他的眼神在那会儿就已经告诉了她,他是决心战死沙场,以誓死的心上的前线,不然的话,临别的那一晚,他又何必守在她门前,又何必与她问出了那句话,又何必……与她敬那一个礼。
“裴湛山……”樊亭的心抽痛起来,她低低地唤着这三个字,眼泪也是滚了下来。
上海。
天边下着大雨。
林副官为裴湛山打着伞,一行人快步赶到了月台,守候在此的军官看见裴湛山立刻行礼,“大帅。”
“怎么样,补给来了没有?”裴湛山眉心微皱,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
“大帅,咱们的补给还在路上,但眼下还有一批机械要运出城……”
“是什么机械?”裴湛山喝断了他的话。
“是上海的几家实业公司的生产设备,已经装上了车,但属下不敢放行,这一放出去,只怕会耽误咱们的补给运进城里。”
“裴督军!”
军官的话音刚落,裴湛山就听得有一记女声向着自己唤道,他循声望去,看见一道娇柔的身影向着自己匆匆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嬷嬷模样的人为她打着伞。
待那女子走近了些,裴湛山只觉此女有些眼熟,身后的林副官在他小声耳边提醒,“大帅,这位是黄美云小姐,她后来嫁到了上海,夫家是郑氏纺织实业公司。”
“裴督军,我们有一大批生产设备要迁到重庆,现在全乱了套,您能不能帮帮我们?”黄美云烫着卷发,虽然如今正值战中,她的打扮仍是入时而精致,只不过有雨丝落在她的面颊上,微微弄花了她的妆容。
裴湛山没有出声,只向前走了几步,看了看车上的生产设备,十分果决的与属下吩咐道,“传令下去,为郑家实业公司的列车让路,让机械先运出去,各地沿途护送,尽可能给予所有的帮助。”
“是,大帅。”军官登时领命而去。
黄美云有些怔忪,似乎不曾想到裴湛山会这样好说话,她心下有些五味杂陈,只与裴湛山说了句,“裴督军,多谢你了。”
“不必谢我,郑太太,民族工业是国家振兴的希望,我们必须要为你们让行。”裴湛山如实开口,语毕,裴湛山刚欲率部下离开,黄美云却是唤住了他。
“裴湛山。”她这一次唤的是他的名字。
裴湛山停下了步子,向着她看去。
“你,你要多保重。”黄美云望着他的眼睛,几年未见,他的身形一如既往的挺拔,看着他望着自己的神情,她晓得他早已将把自己忘了,可她却可笑的一直在悄悄关注着他的消息。
裴湛山点点头。
看着他的背影,黄美云还想唤他,却被身边的嬷嬷拉住了胳膊。
“小姐,裴督军忙着哩,不要再喊他,被姑爷知道不好的。”嬷嬷劝道。
“我当初……其实差一点就当了他的太太的。”黄美云看着他的背影,美丽的眼睛中有水光闪过。
“小姐,走吧,咱们还有很多事儿要忙。”嬷嬷叹了口气,黄美云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