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前的空地上,静静地放上了一株菊花。
有一位身形纤细,面容姣好的女子静静地跪在那儿,从篮子里取出了果品一一摆好,此外,还有一壶酒。
“廷深,我来看望你了,”她的声音轻柔,望着眼前的废墟,静静地开口,“我不知道你牺牲的确切地方在哪儿,我问了好些人,打听了很久才找到这里,要是找错了,你不要怪我啊。”
“你看,我的头发已经长长了,都快齐腰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不要担心我,”樊亭的视线慢慢地变得模糊起来,她忍着泪,继续说了下去,“我知道,你一定希望我能好好活下去,替你看着小鬼子被赶出中国,替你看见我们取得胜利。”
“廷深,”樊亭吸了吸鼻子,打开了酒壶,将里面的酒水慢慢地洒在了地上,“还记得很久以前,我思念母亲,你与我说起家乡的传说,逝去的亲人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可现在,你也变成了天上的星星,”樊亭的手指轻颤着,泪水终是从眼眶中落了下来,就那样更咽着重复道,“你也变成了天上的星星……”
奉天,指挥所。
“太太,裴督军就在那里面,您现在下车?”
离指挥所还有一段距离时,人力车夫将车停了下来,显然是不敢靠近。
“有劳了。”樊亭下车付了车钱,向着那指挥所走去。
林副官听得报告,立刻从值班室里走了出来,刚到门房处,便看见了樊亭的身影。
“林副官。”樊亭看见他微笑了起来。
在最初震惊的过后,林副官走到了樊亭面前,“您回来了?您的身体都好了?”
樊亭点了点头,“虽然还没有痊愈,但已经用药控制住了,林副官,大帅在里面吗?”
“在,我领您进去,”林副官带着樊亭走进了指挥所,他望着樊亭的侧颜,感叹道,“大帅知道您回来,他一定很高兴。”
樊亭没有说话,原先一路上她的心情都还是很平静的,可此时一想着快要见到裴湛山了,她竟是莫名的有些紧张。
“这是大帅的办公室,他现在就在里面。”林副官敲了敲门,果真听见裴湛山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有些不耐烦地喝出了两个字:“进来。”
林副官打开门,对着樊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樊亭定了定心神,走了进去。
“倒杯水来。”裴湛山头也未抬,只当进来的是自己的某一个下属。
樊亭也没出声,见一旁有热水瓶,便为裴湛山沏了一杯热茶,送到了他面前。
裴湛山不经意的一瞥,竟看见了白皙纤细的一双手,他抬起头一瞧,他思念的那个人就站在了他面前。
见裴湛山只看着自己,半晌也不曾出声,倒是樊亭先开了口,“裴湛山,你不认识我了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裴湛山站了起来,一双黑眸仍是紧紧地盯着樊亭,他的心如擂鼓般,就连声音也是低哑的厉害。
“上个月的船,在海上漂了一个多月……”
“回来做什么?你的病都治好了?”裴湛山的黑眸深敛,打断了她的话。
樊亭默了默,“这个月,是廷深去世一周年的忌日。”
“原来是为了他。”裴湛山的眼睛微微一暗,声音也是冷了下去。
“我给你带了一样礼物,”樊亭没有理会他话里的酸味,从随身的包包中取出了折好的一张纸,送在了裴湛山面前。
裴湛山将那张纸接过,打开来,就见那张纸上竟是画着一幅画,孩子稚嫩的笔法画着一个穿军装的男人,似乎是他。
“这是念念画的,念念说,她很想爸爸,她希望爸爸能活到一百岁。”樊亭声音轻柔,如水般将人的心润着。
裴湛山默默地看着那幅画,心中蕴满了对女儿的思念,他将那张画小心翼翼地收好,问了句,“樊玲和念念还好吗?”
“她们都很好,只是……都很记挂你。”
“那你呢,你有记挂过我吗?”裴湛山黑眸雪亮,笔直的向着她望去。
樊亭一怔,她迎上了裴湛山的目光,与他点了点头。
裴湛山却显然不相信,他勾了勾唇,说,“你怕是顺道来看我一眼,就连这个顺道,也还是樊玲让你来的吧?”
听他语气不善,樊亭在心里叹了口气,“裴湛山,我来不是为了和你吵架。”
“那你来是为什么?”裴湛山提高了声音,只觉得胸口藏着一团火,天知道他有多么想念她,想见她,他也知道见她一次有多么的不容易,战场上瞬息万变,每一面都可能是最后一面,可他还是克制不住这股子邪火,他想,他是在嫉妒,控制不住的嫉妒。
“你曾说过,想看见恢复健康的我,我的病已经得到了控制,在慢慢好转了。”樊亭看着他的眼睛,与他很轻声地说了一句话来。
裴湛山眸心一震,他许久不曾出声,克制着揽她入怀的冲动,他看着她消瘦的身影,气色倒是比出国前要好了许多。
“大帅,时候不早了,厨房那边做好了饭菜,您看要不先吃饭吧?”林副官适时地走了进来,打破了屋子里的静默。
“走,先去吃点东西。”裴湛山的声音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