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樊亭煮好了晚饭,晚饭很简单,两个小菜,配着一碟子馒头。
两人在灯下默默地吃着,不管叶廷深还是樊亭都没有太大的胃口,眼下的局势已是越发紧张,日军步步紧逼,极短的时间内便侵占了半个东北,谁也不晓得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原先对战局持着乐观态度的人也是按捺不住了,到了如今,符远城中已是有不少富户举家南迁,以避战祸。
叶廷深放下了手中的碗,向着樊亭看去,樊亭迎上他的目光,轻声问,“怎么了?”
“亭亭,我买了明天的火车票,我送你回苏州去。”叶廷深的声音十分平静,取出了两张火车票放在了樊亭面前。
樊亭也是放下了碗筷,她看了那车票一眼,说,“你送我回苏州后,你还会回来吗?”
叶廷深不愿瞒着她,他避开了她的眼睛,无声地点了点头。
“廷深……”樊亭握住了他的手,她知道他曾是军人,她也知道他有满腔热血想要报国,可她还是想劝他,他有病在身,医生曾千方百计地叮嘱过,一定要好好休养,他如何能上战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叶廷深反握住了樊亭的手,“亭亭,老天既然让我离开了病房,我只希望能够学以致用,为国家做点事。”
樊亭看着他的眼睛,她已是很久都不曾在叶廷深的眼睛中看见过这样的光彩,几乎在瞬间便清楚了他的心意,既是清楚了,又怎么能忍心阻止?
“那我也不走,我跟着你,虽然我的力量可能有限,但我也想出一份力。”樊亭声音柔和,蕴着坚定,“既然总要有人留下来,那我陪你留下。”
“亭亭?”叶廷深眸心剧震,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我们是夫妻,夫妻本来就是要同甘苦,共患难的。”樊亭的唇角浮起一丝温柔的笑意,她仍是握着叶廷深的手,笑意温和地看着他。
叶廷深揽她入怀,感叹道,“我是何德何能,娶得了你。”
“那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樊亭抬起眼睛看着他。
叶廷深不曾再隐瞒,如实道,“我和以前辽源军校时的同事取得了联系,他们邀我一块参加抗联。”
“抗联?”樊亭自叶廷深怀中抽出身子,有些不解地念着这两个字。
“是,”叶廷深点了点头,解释道,“是东北抗日联军,简称抗联。”
“是要去和日本人打仗吗?”樊亭的心悬了起来。
叶廷深的声音温和,“你别太担心,抗联部队并不要正面迎敌,主要是分散潜伏,进行收集情报、建立武装,宣传抗日的工作。如今南方政府不作为,冯大彪消极抗日,裴湛山虽然出兵襄助,但不知能撑到何时,于是他们自发组建了这支队伍。”
“那,能打得过日本人吗?”樊亭仍是忧虑地开口。
叶廷深心知此举是以卵击石,但也必须去做。
“你放心,我们一定能打赢这场仗。”叶廷深的声音清晰有力,清俊的眉宇间是十分坚毅的神色。
樊亭放下心来,她想了想,又是问了句,“那我可以做些什么?你不要再把我当做娇气的大小姐,我可以做很多的事,让我也出一份力。”
叶廷深微微笑了,抚上了她的面颊,低沉而温柔地开口,“你照顾好自己,就是为我出的最大的力了。”
北栾,大帅府。
念念睡了一觉醒来,身边却是空空荡荡的,并没有樊玲的身影。
孩子下了床,赤着一双脚喊着“妈妈”,在屋子里找着樊玲的踪影。
终于,念念在露台上瞧见了她,樊玲也是听见了孩子的呼唤,回眸向着念念招了招手。
念念扑进了她怀里,糯糯地问,“妈妈,你怎么还不睡觉?”
“妈妈睡不着。”樊玲伸出手,轻轻地抚上孩子的小脸。
“你在想爸爸,对不对?”念念昂着头看着她,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像极了母亲,她的亲生母亲。
樊玲没有说话,等于承认了。
“这好办呀,妈妈,我们去看爸爸啊,我也想他了。”念念攥着樊玲的睡裙央求道。
“你爸爸在东北打仗,我们哪里能去?他要发脾气的。”樊玲在孩子面前蹲下来,将念念环到了怀里。
“妈妈,你是不是很怕爸爸?”念念有些不明白。
“是啊,”樊玲苦笑,“我是怕他。”
也许两人之间就是这样,谁爱得深,谁就会怕,怕惹得他生气,也怕惹得他厌恶。
对方樊玲想,裴湛山应当也是有怕的时候的,只不过他的怕,全都是在姐姐面前。
日子很快进入了十月,早晚间已是寒冷了起来。
“眼下的时局大家也都是清楚的,做出这个决定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我会多发一个月的工资给大家,还望大家保重,等战争结束,若大家还愿意来工作,公司的大门一定向大家敞开!”公司经理站在众人面前,道出一记无奈的叹息,与众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大伙儿的脸色都是惶然与萧瑟的,樊亭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眼下的时局越来越紧张,南方政府迟迟不曾派兵增援,甚至默许了冯大彪消极抵抗,除了江南的齐督军派出了部队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