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亭抱着孩子小憩了一会儿,等到醒来,就见列车仍是在缓缓行驶着,念念偎在她的怀里,也是睡得正香。
“醒了?”一旁的叶廷深低语。
樊亭抬起眼睛,和他点了点头,轻轻地笑了。
“要不要喝些水?”叶廷深打开了水杯,送在了樊亭面前,樊亭接过水杯喝了两口,那水温刚好,就像叶廷深一样温温润润的,不张扬,却妥帖。
“再睡一会吧。”叶廷深让樊亭靠向自己,可以睡得舒服一些。
樊亭倚着他,低低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廷深?”
“嗯?”
“总感觉现在就像做梦一样。”樊亭望着女儿熟睡的面容,回想起往事,只觉这一刻的安宁来得很不真实,让人有些不踏实,她抬起眼睛看向叶廷深,说,“我们会走掉吗?”
“会。”叶廷深揽住她,他的声音低沉有力,樊亭听着只觉得心安了许多。
“等到了辽北后,我不打算再从军了。”叶廷深开口。
“嗯,不要从军,打打杀杀的,我不喜欢。”
“我想着可以去学校里教书,再或者去银行找份差事。”叶廷深继续说道。
樊亭想起自己影响了他的前程,心里歉疚,柔声道,“做什么都不重要,只要遵纪守法,不做违背良心的事,不管什么职业都是让人尊重的。”
“你说得不错。”叶廷深的黑眸一柔,轻轻吻了吻她的额角。
樊亭的脸庞微微一红,她掩下眸子,偎在他怀里。
两人静静地依偎着,不知过去多久,列车缓缓的停了下来,叶廷深握着樊亭的手,说,“到昌州了。”
樊亭轻轻地应了一声,昌州只是一个小站,按理说列车不会停靠太久,可列车足足停靠了半个小时,周遭的旅客都是焦躁起来,纷纷交头接耳的,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樊亭心里也是莫名的紧张起来,她向着叶廷深望去,小声问,“会不会是他来了?”
“别怕,可能是前方铁路发生了故障。”叶廷深安慰着樊亭,他的话音刚落,就见前面的旅客中有人向着窗外指去,惊惶地喊道,“大兵,来了好多大兵!”
樊亭听了这话脸色登时变得苍白起来,叶廷深倒仍是沉静的,只起身快步上前,待看见窗外的那些士兵后,叶廷深的黑眸一沉,他身上带着枪,若只有他一人尚可一搏,但他还带着樊亭母女,突围几乎成为了不可能的事。
樊亭将睡梦中的孩子放在了座位上,自己也是走了过来,她也看见了那些荷枪实弹的官兵,也看见他们的长官,全都是裴湛山的属下。
“他来了……”樊亭的声音几乎轻的让人听不清楚,叶廷深回眸向着她看去,无声的拥住了她。
“你快走,快!”樊亭恢复了心神,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着叶廷深催促道,“我和念念被他抓回去没关系,可你不一样,他会杀了你的,你快点走啊!”
叶廷深却不曾动弹,他只是看着她,显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樊亭明白了他的心意,有泪水从她的眼睛中掉了下来,她不再说让他走的话了,到了这一刻,她竟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她将身子依偎在叶廷深的怀中,向着车厢门口看去。
她看见有很多士兵上了车厢,所有的旅客都是一动也不敢动,那一张张惊慌失措的面孔,深深地压在人心上,终于,她看着那些士兵俱是持枪敬礼,一帮军官簇拥着一道高大的身影向着车厢内走了过来,他的眉眼深邃,在看见自己与叶廷深的刹那,他的黑瞳中有冲天的怒火闪过,他二话不说直接拔出了腰间的配枪,毫不犹豫地就要开枪打死叶廷深。
“大帅!”林副官大惊,刚要上前阻止,就见裴湛山并没有扣动扳机,因为樊亭已是站在了叶廷深面前。
“裴湛山,你若要带我回去,那就把我的尸首带回去,”樊亭的眼睛里并没有恐惧,也没有祈求,有的只有如水般的寂静,她向着裴湛山走近,握住他的手,将他手中的枪口指向自己的心脏,与他说,“你开枪打死我。”
“你宁愿死,也不愿意跟我回去?”裴湛山黑眸欲裂,握着枪的手指竟是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是,我不要跟你回去。”樊亭直视着他的眼睛,“我累了,裴湛山,要么你放了我,要么你打死我,你给我一个痛快吧。”
裴湛山听了她这句话,只觉一颗心瞬间变得冷了,铁一般的冷,暗无天日一样的黑。
“怕怕,怕怕……”念念不知何时醒来,孩子揉了揉眼睛,从座位上爬了下来,向着裴湛山歪歪扭扭的扑了过去。
裴湛山垂下了胳膊,俯身抱起了孩子,他没有去看叶廷深,只凝视着樊亭,说,“为了这个男人,念念你也不要了吗?”
“妈妈……”念念在爸爸的怀里向着樊亭伸出了肉呼呼的小手。
樊亭心里一酸,眼泪瞬间冲上了眼眶,她看了孩子一眼,便转过了身,没有再去看女儿。
“好,好,”裴湛山点了点头,一连说了两个“好”字,他等了许久也不曾等到樊亭回眸,他抱着孩子缓缓转过身,向着车下走去。
下车时,裴湛山只觉喉间一甜,竟是喷出了一大口血,却还是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