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湛山夫妇是在傍晚时分赶到苏州的,樊家人提前得知了消息,早已派了人前去车站相迎。
樊亭下了专列,待一双脚踏上了故土,顿觉心潮起伏,待看见前来相迎的几位仆人又都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人,樊亭还不曾开口,鼻子就是酸了。
“姑爷,大小姐,老爷知道你们回来高兴得很,一早就让咱们在车站候着了。”杨伯看着眼前的樊亭,也觉感慨万千,想当年樊亭嫁过去时还不到十八岁,还是个女娃娃,而今回来都已是当娘了。
“杨伯,”樊亭与杨伯打了招呼,又是向着他身后的两位老人看去,依次唤道,“徐伯,康伯,你们都来接我们了。”
“是啊大小姐。”其余两人也都是纷纷附和着,对着裴湛山夫妇都是毕恭毕敬的,裴湛山碍着樊亭对几人都是十分和气,倒是引得几人越发的诚惶诚恐。
樊玲跟在姐姐身后,待汽车开来后,裴湛山与樊亭一家三口坐了一辆车,樊玲与李嬷嬷和乳娘坐了另外一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着樊府行去。
樊家在姑苏也是大户,是典型的江南园林风格,府邸布置得十分精巧,樊守成与胡凤梅也已是在大厅中候着了,两人并非原配夫妻,当年樊亭与樊玲的母亲去世后,樊守成经旁人介绍娶了胡凤梅为续弦,胡凤梅为人精明,倒是将樊家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除了自己带来的两个女儿以外,过门两年后又为樊守成生下了唯一的儿子,对于樊亭与樊玲姐妹俩,胡凤梅虽不曾苛待,但也不曾亲近,虽都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彼此的关系却十分生疏,不过是维持着表面的礼节罢了。
“老爷,太太,姑爷和大小姐,二小姐回来了。”有家丁前来禀报,樊守成闻言顿觉大喜过望,连忙向外迎去,胡凤梅见状也是跟着上前,夫妇俩刚踏进前院,还不曾见到女儿女婿,倒是先看见了一支荷枪实弹的官兵,一个个犹如钉子似的,将樊府的前院站满。
两人对视一眼,晓得这些都是裴湛山的手下,裴湛山地位显赫,无论在哪身边都是跟着一支警卫队的。
很快,樊守成听见了一道轻柔动听的女声,在那里唤着自己:“爹爹!”
樊守成抬眸看去,就见一个肤如凝脂,眉目如画的女子偎在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怀中,正是自己的大女儿樊亭。
自从樊亭嫁到北地后,父女两人已是两年多不曾见过了,原先樊亭在娘家时都是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的,而今她那一头乌发尽数绾在脑后,做少奶奶的打扮,樊守成望着女儿只觉有些恍惚,想当年他为女儿取名为“亭”,便取其亭亭玉立之意,而樊亭的确当得起这个名字。
“亭亭……”樊守成的声音有些沙哑,再看樊亭已是小跑着扑进了他的怀里,樊守成搂住了孩子,颤着声音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爹爹……”樊亭眼眶含泪,她母亲去世得早,在这世上唯有爹爹与妹妹两位至亲,犹记得儿时每逢爹爹外出归来,她也总如这般扑在父亲的怀里,后来慢慢长大了,她便鲜少与父亲这般亲近了,眼下与父亲久别重逢,樊亭顾不得别的,只想着如儿时那般做回父亲怀中的小女儿。
樊守成见女儿如此心里也难免不是滋味,樊亭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是他的掌上明珠,对于女儿的婚事,他原想着从本城找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娘家挨得近,女儿心里有依靠,回娘家也能更方便些,他从未想过要把樊亭嫁到那么远,嫁给一个以打仗为生的职业军人。
念起女婿,樊守成微微收敛了心神,他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后背,向着裴湛山看去,温声唤了句:“湛山也来了。”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裴湛山一个立正,向着樊守成夫妇行了个军礼,他看向胡凤梅时倒不曾喊母亲,只唤:“见过夫人。”
“裴督军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都快进屋吧。”胡凤梅唇角噙着微笑,唤裴湛山为“督军”。
“对,咱们都快进屋。”樊守成也似乎回过神来,招揽着女儿女婿,直到看见乳娘怀中的襁褓后,樊守成眸心一怔,与樊亭问道:“这是念念?”
“是的,爹爹。”樊亭也是笑了,从乳娘怀中抱过女儿,轻声和孩子说道:“念念乖,我们来看外公。”
樊守成接过了孩子,微微打开了襁褓,就见襁褓里的女婴皮肤雪白,眼睫纤长,正睡得香甜。
“亭亭,这孩子和你小时候一个模样。”樊守成抱着外孙女爱不释手,已是笑容满面。
“对,幸好念念不像我,不然五大三粗的,以后还怎么找婆家。”裴湛山走到樊亭身后,笑言道。
听着他的话大家都是笑了,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向着屋子里走去。
晚间。
樊亭洗好了澡,乌黑的长发也都是松散了下来,她回到卧室,就见裴湛山已是在那里等着她了,看见她进屋,裴湛山站了起来,上前将她搂在了怀里。
“亭亭,你高兴吗?”裴湛山看着她的眼睛,与她低声问道。
“高兴,特别高兴。”因着刚洗过澡的缘故,樊亭的脸庞透着红晕,她迎上了裴湛山的目光,轻声道:“谢谢你陪我回来。”
“和我说什么谢,”裴湛山紧了紧她的细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