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神奈川,横滨
空野时音看着被涂画得乱七八糟的桌面,面无表情地,并没有任何反应。
周围的同学只是看着,在她刚才进入教室后,就陷入了诡异沉默。
她能看到有几个人在小声嬉笑窃窃私语,能看到有人想出来说什么却碍于教室的氛围不敢说话,也能看到大部分人事不关己的漠然。
从国中一年级第二学期开始,这渐渐成为了她的常态,她似乎也越来越习惯了。
求助于老师根本无补于事,他们不是嫌弃麻烦假装不知道就是高高在上大讲道理实际上并没有作出真正制止霸凌的措施。
事情的开端是她住到姨妈家之后,学校里开始有人大肆宣传她的父母欠债不还逃跑的时候不带上她抛弃她,一开始还有朋友来关心她,结果她完全对这种传闻没反应的样子反而让她们感到可怕,渐渐与她疏离,以至于后来某些行为逐渐猖狂起来也没有人为她说话。
她对于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其实她也知道那些那些人只是想要看到她崩溃的一面,如果她一开始就哭哭啼啼求助他人,大概多的是人来维护自己——毕竟以前的她也是个好人缘。
不过他们说得对,空野时音被父母抛弃了。
自从被他们抛弃之后,她就觉得这些都没所谓了,就连事态发展到这种地步她心里也毫无波澜,只觉得滑稽可笑。
不过……
叮咚叮咚——
上课铃响了。
她也不是那种会坐以待毙的人。
空野时音听着老师步行过来的声音,突然抓起画满涂鸦写了不堪入目内容的桌子,往窗外扔了出去。
多亏她的座位就在窗户旁边,这实施起来非常简单。
老师走进门的时候,看到的是因为惊讶惊呼起来的学生,以及桌子从掉到窗外平台的轰鸣声,他慌张地冲去窗户察看后回头看到只有一个人的桌子消失了,再看毫不在意坐在仅剩的椅子上的黑发少女,崩溃地抱住头。
“空野,你又在干什么!”
“老师您在说什么呢?我的桌子不见了,请您帮我重新申请一张桌子吧。”
黑发少女坐姿乖巧,语气尊敬,但没有表情的脸上似乎带着对他不作为的嘲讽。
“就是你把桌子扔出去的吧!”
这么大的动静,全学校都知道了,他又要被训了!
“您在说什么呢,昨天上课您也能看到我的桌子是怎样的,跟窗外那张桌子有一点相似之处吗?如果有……还请您告诉我是哪里?”微微歪头,她似乎真心疑惑地进行询问。
猛地抓住所剩无几的头发,老师往其他学生那边环顾,他明显看出了有几个人做贼心虚地别开头去,可是要抓犯人实在太麻烦了,他们不会给自己留下证据,就算抓到一次他们认错之后又会故态复萌,根本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事,很难抑制下一次发生。
这种校园霸凌时有发生,弱小的人会忍辱负重忍受这几年的霸凌,强大的人会揭竿而起反攻回去,其中老师能做到的事情实在太少。
但是。
空野时音是个异类。
一年级时她本来是开朗又活泼很受人欢迎的好学生,但自从父母出事之后她就性情大变,似乎所有事情都与她无关,就算面对霸凌也是冷眼旁观的态度,反而让人感到厌恶恐惧以及怒火丛生。
不是没有跟她本人沟通过,不是没有跟她亲戚沟通过,但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当初被问到“老师认为我有做错什么吗?”时,他什么也回答不出来。
“……我会给你申请新的桌子,等下会找人送过来。”
看着那些因为她的态度反而更不爽的学生,他更觉得头痛了,这些小鬼总以为自己做的事情老师不知道或者老师对他们无可奈何,等酿成大错倒霉的还是他们。
他也只是一个打工人,不能怪他觉得空野时音这种刺头很麻烦啊。
“那真是麻烦老师您了。”
如果能有点别的作为就更好了呢。
是早上挑衅得太过分了吗?
站在鞋柜前看着消失无踪的鞋子,空野时音想到。
早上老师很快就给她换了桌子,但她还是避免不了放学被老师叫去语重心长的教导,说一堆有的没的性格要圆滑一点才能更好在社会生存,就是不提霸凌错的到底是谁,拖了她那么长时间,以至于她现在连藏她鞋子的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看着已经变得昏黄的天空,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逢魔之时后,奇怪的东西会变得更多,呆在学校里头会很危险,但她总不能不要她的鞋子穿着学校室内鞋回去姨妈家,那会给她制造不必要的麻烦。
“空野同学,你还没回去吗?”
金发碧眼的少年背着一个琴包,正准备离开学校,看到少女还穿着的室内鞋以及空空如也的鞋柜,瞬间就明白是什么事。
“我帮你一起找鞋子吧?”
少年是如今唯一还会正常跟她交谈的人,在学校里很受欢迎的加地葵。去年他们还是同班同学,多亏了他空野时音去年过得还算不错,但今年他们分到不同班级,少年就算再想帮忙也鞭长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