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要走了。
这个消息像风一样,一夜间传遍了整个太平村。于是第二天的黎明,当君品玉背着行囊走出莲花洞的时候,成千上万村民眼含热泪站在道路的两侧。
村民之中,有妖族、有魔族、有人族、有蛮族也有鬼怪精魅,他们深情地凝视着君品玉,眼中满是不舍。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大荒中,他们要么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要么就是饱受欺凌的弱者。是君品玉把他们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建立了太平村,为他们撑起了一把坚实的保护伞。从此,他们不再挨饿受冻;不再被人随意欺凌。
对于这些人来说,太平村就是他们的家;君品玉,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
“村长哥哥,你能不能不要走。”
一个瘦弱的女孩扯着君品玉的衣角,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泣不成声地说道:“草儿舍不得村长哥哥。”
“草儿?你都长这么大啦。”
君品玉把草儿抱在怀里,轻轻捏了捏草儿的脸颊。他还记得三年前第一次遇到草儿的时候,这个还不会走路的小婴儿瘦得只剩下了一层薄薄的一层皮贴在骨头上,两眼无光,奄奄一息,浑身上下长满了蛆虫,周围还有三只食腐的秃鹫。
君品玉心生不忍,便出手救下了草儿,却不料因此得罪了大荒之中的另一位霸主:白眉鹰王。最是护短的鹰王怒气冲冲地找上门来,叱责君品玉坏了大荒的规矩。为了救下一个人族的婴儿,伤了三只飞禽。
大荒深处,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君品玉在别人的领地出手,本就理亏,而且白眉鹰王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双方一旦开战,注定会两败俱伤。最后,君品玉只得割下自己的一块小腿肉,并且亲自登门致歉,这才平息了鹰王的怒火。
“草儿!”
一只狐妖急忙跑了过来,把草儿抱在怀里,连声道歉:“对不起村长,草儿·······草儿就是害怕你一去不回来了。”话音未落,这个年老色衰的狐妖也忍不住哭出声:“村长,俺们舍不得你。”
君品玉亲昵地抚摸着草儿的脸颊,温柔地笑了,却没有做出任何承诺。就像狗爷说得那样,此去翡冷翠,千难万险,能否有命回来,还是个未知数。
草儿拼尽全力想要抓住君品玉的衣角,不让他离开。然而她毕竟只是一个稚嫩的孩童,又如何拦得住君品玉的去留,只得嚎啕大哭。那般撕心裂肺的哭声,闻之者无不落泪流涕。只是,纵使心中千般万般不舍,却没人开口阻拦。
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村长是人中龙凤,这茫茫大荒承载不了他的梦想和野心。
他属于四海九洲,终究还是要回归四海九洲。
翡冷翠、白玉京,那里才是属于君品玉的战场。
“太平村马玉兰,恭送村长。”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地上,紧接着,两个、三个、四个········越来越多的村民们自发地跪倒在道路的两旁,此起彼伏地呼喊着:“恭送村长。”
人群一直从莲花洞绵延至村口的大槐树下,整整二十里。
望见这一幕,君品玉眼睛微不可察地湿润了。他头也不回地走到村口,浪小乙已经准备好了两辆白马香车。
坐在黄泉生死棺中的花未名透过窗户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曾几何时,她也见到过类似的场景。
在那场倾城葬礼中。
西湖城中三百万百姓齐齐落泪,顶着官兵的刀枪棍棒,抬着一副空空如也的棺椁,前往风波亭为岳帅收尸。
炎炎六月,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只是那漫天大雪,冻得住西湖的水,却冻不住百姓的泪。
·······
·······
“村长!”
铁雄图跪在君品玉的脚下,死死地抱着君品玉的大腿不愿意撒手,声泪俱下:“村长,你就带我一起走吧。我给你牵马都行。”
君品玉显得很无奈,忍不住踹了铁雄图两脚。谁知道这个家伙就像个狗皮膏药一样,一把鼻涕一把泪,无赖得很。
“铁憨憨,你好歹也是风字营的统领,哭成这样不怕被村里人笑话?”
马车旁,一个穿着粗布皂袍男子冷笑着说道。男子身材高大雄壮,披头散发,相貌堂堂,背着两把镔铁雪花戒刀,一双虎目炯炯有神。
铁雄图站起身,指着男子破口大骂:“武天伤,我草拟大爷的。村长这一路上要是掉了一根毛发、受了一点儿伤,我拿你是问。掉一根头发我削你一斤肉,受一点儿伤我把你剁碎了包馄饨!”
面对着铁雄图的威胁,武天伤一笑置之。
君品玉拍了拍铁雄图的肩膀,对着所有的村民深深地鞠了一躬。他看了一眼人群,没有看到风芝荔,也没有看到龙傲天、雷古洛斯这些生死与共的兄弟,这让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不送,便是最好的相送。
他的目光望向远方,仿佛穿透了层层的云雾,穿过了千山万水,看见那座屹立万年不倒的白玉京。
等到救下了花未名,他便要去白玉京,杀人。
“秦人凤,我来杀你了。”
君品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