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九点,赵正言来到设计部的时候,祝留跟往常一样埋在桌子前,面对着电脑,左手边摆着珠宝杂志,右手边摆着纸笔,腿上还放着一沓资料。
整个桌面没有什么对于办公而言无意义的东西,没有什么小姑娘喜欢摆的相框、多肉或者卡通娃娃。按理说赵正言作为老板看到这样一张桌子该感觉欣慰,偏偏他开心不起来。就像旅人暂时歇脚的客栈,不会触犯或者弄乱,某一天离开也不会留恋。
赵正言随便拉过来一张旋转椅,坐上去,安静地看着祝留画画。
祝留头都没抬就知道是他,开口问:“怎么啦?”
此刻赵正言看着祝留的侧颜勾了勾唇角,她不看一眼就知道是他,她知道是他也不看一眼。
赵正言知道她很疲惫,每个人都是这么闯过来的,自己当初创立焕颜的时候整整两年的时间没有在一点前睡过觉,可是落到祝留身上他却感觉有点心疼,这种感觉可不是上司对下属该有的。
他见证着这个小姑娘在一天天地变得更好,他知道她很努力,每天都在努力。
“你怎么知道是我?”他知道男女之间的感情,是不该问这种问题的,会显得太青涩或者太沉湎。明明他两者都不是,他心想。
“因为整个焕颜只有你好奇我在做什么,嗯,可能也不算好奇,但至少你愿意知晓。”
“别人不愿意吗?lena还有其他的设计师?”赵正言顺着她话里的意思问下去。
“愿意吧。”祝留回答得很敷衍,好像根本就没听。没人敢这么回答赵正言的问题,可是偏偏换成是她,赵正言觉得也无所谓。
赵正言没有再说话,安静地看着她工作,看着她白皙的手指蹭上颜色,看着她打开睡眠了的电脑时,瞳孔被不同的光线刺激得微微收缩。
赵正言突然就明白了自己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他看到了自己心里的谜底。他知道元旦那会儿贺骁在酒吧里笑话他的话没有错,他是结结实实地栽了,而且栽得心甘情愿。
当天晚上送祝留回家后,赵正言坐在柯尼塞格里目光幽深,他点了根烟。很多年都不抽烟的男人,舌尖对烟草的味道已经没什么反应,任火星渐渐烧到手指。
赵正言自问不是把爱情当作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的小男孩儿,他这个年纪早就各色红粉都尝遍。
三十四岁的他喜欢饮茶,习惯独身,低调地不像延城首富,可今天他确定他想要她。
黑暗的车里,赵正言看着祝留和别的男人的家里暖橙色的灯光,打了一个电话。
祝留回到家发现项逢不在,心里有些失落,尽管这种失落她已经体验了二十天,可是每次回到家她总会抱着那么一点幻想:或许他在呢?
想起明天还有华服节的初审,祝留整理好心情去洗了个澡,温热的水花让她的心情舒缓了很多。睡觉之前,祝留又看了眼手机,没有看到项逢发的晚安,于是祝留先发给他了。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没有回复,祝留放下手机,漂亮的杏眼微阖,白皙纤细的手指敲了敲脑袋,告诉自己:他很忙,他有他的事业。
祝留还记得大一的时候,每到雨天项逢都会提醒自己带伞,每到降温还会提醒自己多穿衣服。那个时候她不经常给他发消息,但只要发了他就一定秒回。
现在的项逢以为这些不是祝留在乎的东西,他以为爱她就该给她更好的生活。或许这也没有错,但是他不知道祝留之所以爱上他,正是因为那些日积月累里滴水石穿的温柔。
半个小时后,祝留还是没有等到项逢发的晚安,她叹了口气,爬下床去关灯。
一片黑暗中躺在床上,祝留无力地承认他已经不是那个秒回她消息的男孩儿了。
第二天早上一来,祝留就发现电脑里为华服节准备的设计图全都不见了。焕颜公司对于大项目的要求是分为初期、中期和后期三次大审,期间的所有小的修改都是随时进行的,但这三次大审需要项目负责人亲自进行展示。
电脑回收站里也没有,祝留没有备份的习惯,昨天晚上离开的时候也没有留存在优盘里。
祝留感觉很慌,额头已经泛起细密的汗珠,这是严重的事故,各界对华服节的关注度都很高,必将影响到焕颜的声誉。
就在祝留确定整个电脑里已经完全没有设计图的时候,lena走了过来,“初期审核十点就开始了,甲方代表都已经到会议室了,你在做什么?”
“我——”祝留是真的不想告诉lena稿子全都不见了,那跟亲口承认自己的愚蠢和无能没有什么区别。
祝留闭了闭眼,开口:“设计稿不见了。”
lena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倍,整个人的表情完全失控,“什么?”
精心勾画的眉毛倒竖,“你说什么?不见了?”
“我今天早上一来就发现桌子上的手稿不见了,电脑里的也没了,我把电脑翻遍了,我怀疑有人动了我的电脑。”
lena重重地拍了下玻璃桌,“所以呢?你一会儿要拿什么给公司代表看?”
全设计部的人都在看向两个人,绝大多数都在窃窃私语。
祝留低下头